“纸上写的是什么?”
“嘿嘿,不知道。”
林予把卡片拍桌上:“这就一道笔画,这是一,记住了吗?”
豆豆点点头,看表情还是没明白。林予扭脸看着那盆洗脚水,起身走过去用手指沾了一点,然后在地上一划,前后也就十秒钟,他又问:“豆儿,这是几?”
豆豆摇摇头:“嘿嘿,不知道。”
林予气得把洗脚水抹对方衣服上,耐心讲道:“不是刚讲了吗?这就一道笔画,这是一啊。”
豆豆还摇头:“不是,那个短,这个长。”
“……”林予敲敲自己的脑门儿,深呼吸后用手比划着讲道,“我刚来家里的时候才这么长,现在我都这么高了,可我还是小予啊。”
豆豆傻乐着:“小予不长个了。”
林予后脑勺疼起来,感觉做老师真是难,他放弃了“一”,觉得“二三四”也不太好搞,于是拿着那叠卡片翻找,一时不知道讲哪个好。
忽然院子里有动静,豆豆猛然惊慌:“快跑!小叔!”
林予吓得站起来,急忙去找自己的鞋,没等他藏起来,他们的小叔已经从屋外进来。林予僵硬地站在原地,正对上男人的目光,老实叫人:“小叔,你回来了。”
他们的小叔站在外屋,骂道:“你在这儿干什么?我家不养外人!赶紧走!”
林予解释道:“我找豆豆,我本来和豆豆就是兄弟,我得照顾他。”
“放屁!还想让我多供一口粮?门儿都没有!”男人恶狠狠的,耐心告罄冲进屋来,拽上林予就往外拖,“抱养来的算个屁兄弟!把一家人都克死了,还有脸来!”
林予被推搡出到大门外,他扒着小叔求道:“我不吃你的粮!我就想照顾豆豆!”
小叔啐了一口:“怎么照顾?!拿钱来!你以为他吃药不用花钱?!”
林予又被赶走了,其实他已经习惯了。无所事事地在村子里晃悠,去校门口逛了一圈,又去小河边扔石子,后来太阳下山,他沿着河边走,念道:“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豆豆,在我的心头荡漾……”
一直在外面晃荡到天黑,林予最后又返回了院门口,他爬上矮墙偷看,外屋亮着灯,能听见小叔在看电视。里屋黑着,不知道豆豆在做什么。
忽然大门开了,一只手从门缝伸出来,往地上放了个塑料袋,门又关上,过了一会儿里屋的窗户开了,豆豆蹲在桌子上跳下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林予捂住嘴,怕自己笑出声。
豆豆跑到门前把塑料袋揣怀里,然后轻手轻脚地离开院子,林予从墙头跳下来,用肢体动作召唤对方。豆豆不愧是个傻的,激动道:“小予!馒头!”
林予急忙嘘声制止,拉住豆豆就跑,幸好小叔没有听见。他们一口气跑到了村里的水塔下面,互相拍背顺气,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
月光正好,这片空地上有根柱子,柱子上绑着广播用的喇叭,还有一盏破灯。他们两个坐在柱子下面,就着月光分食那个凉冰冰的馒头。
林予抛出豪言壮语:“豆豆,等我以后赚了钱,天天给你烧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