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艺术作品给我们提供的女贼形象,与其说是贼,不如说是侠,她们聪明美丽,独来独往,飞檐走壁,打家劫舍。拔剑出鞘之际,一道寒光闪过,谁人能敌?此等女贼,若是换了我是个恶人,且刚好又是个富翁,她用刀架着我脖子,也便有了引颈就戮的冲动。这么说吧,我当然更愿意“她拿着细细的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不过,据说女贼一般不爱使皮鞭,那我只好吃她一剑也罢。
也有不会武功的女贼,那也没关系。只要能够探囊取物,便称得上优秀的女贼,既然是优秀的女贼,她一定有自己的独门“暗器”纯真的双眸,幽怨的眼神,迷人的微笑,哦,当然还有那纤纤十指。不过,她不会让你看到她的纤纤十指,连纤纤五指你都看不到,当她的手指作兰花状时,你的钱包早已到她小坤包里去了。擦身而过之际,说不定你还会为未能一睹芳容而遗憾。
艺术化了的女贼总是被赋予某种传奇色彩,她们给人一种另类的美感,所以,当我欣赏那些作品时,总是希望作者或者编导,在情节安排上,永远不要让那些可爱的女贼被逮住——她们既没偷我钱包,又给了我美的享受。
艺术创作者总是可以满足我这点小小的要求,但真实的生活就不同了。显然,一下子要根绝偷窃现象不太可能,只让男人去做贼,女人统统坐在咖啡店里消磨时光也不太现实。哦,还有,做贼的女人不一定都是聪明而美丽的女人,而且,她们的偷窃技术也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训练有素。
我并不希望女贼的偷窃技术都很高超,高超到如天鹅拨水般地弄走我的钱包,我是说,我们必须面对一个事实:女贼随时可能被逮住。——那是件令人十分尴尬的事,而且毫无美感可言。
女贼被逮住时,她们会作何反应?一张市井小报上是这样记录的:那是个黄昏,一少妇到一家钢铁厂仓库偷钢管,她偷了两根钢管。我想她可能想偷得更多,但她只有两个肩膀,所以只偷了两根。该少妇眼看就要成功了,可这时,一位恪尽职守的武警战士发现了,就追。少妇便跑,丢了钢管跑。她努力地跑到一片田野里,可还是被英勇的武警战士赶上了。眼看跑也没用,她便就地躺着。躺着时顺势拉下裤子,并快速地掀起上衣
英勇的武警战士没有被诱惑,也没有被吓住,而是勒令她穿上衣服。对了,这则消息还说了,追抓该女贼的不仅只有武警战士一人,他的后面还有许多正义的群众,一时形成了众人擒贼的大好局面。当然,这批群众现在成了围观者。而那位少妇没能按武警战士的要求办事:她干脆裸了身子,在田梗上哭喊着,不停地翻滚
真实的生活往往是丑陋的,丑陋得令人不堪。这则消息没有描述该女贼的容貌身段,也没有提供她的生活状况、文化素质等任何背景资料。总之,她被抓住了,无疑就不是个优秀的女贼。
我不知道报纸上为什么要登这样一则消息。做贼是不对的,这我们早就知道了。那么,编辑这则消息的人,可能是想告诫女人不要去做贼;即使做了贼,被抓后也不要采取脱掉衣服、就地打滚的方式逃避惩罚。
那女人的作为当然令人作呕。我们知道,一个女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脱衣服显然是不对的——当然男人这样做也不太对——女人,不管她当前状态下是个职场白领,还是为生活所迫去偷钢管的贼,在光天化日之下脱衣服都是不对的。这种弱者的极端方式消解了我关于女人的美好想象。
可是,为什么要对一个女人脱衣服这件事情进行报道?难道就因为她是个贼?
报纸上没说她的名字,可还是说了她是个女人,一个少妇。她是个贼,但首先是个女人。总之,这件事情给我留下了恶劣印象,关于女人,关于女贼。我情愿让一个女贼偷走我的钱包,也不要再看到这样的消息。
我知道,生活中每天都在发生类似的丑陋的事情,但是,请不要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