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盛忍不住皱起眉头,陈富却就着邱氏的手面不改色一口口喝完,仿佛察觉不到有多苦。
魏游问:“大夫怎么说?”
一旁的邱氏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怕是半年无法跟船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陈富是差点没了半条命。
陈富略有些尴尬,自家夫人这话有种控诉的意味,他怕魏游听了不高兴,忙说:“养养就好……”
魏游未让他说完:“你好好修养,大夫和药材的事情请放心,自会有人去办。”
陈家夫妇忙谢过魏游。
等陈富抬眸,发现魏游冷淡的脸镌刻上难得一见的郑重,他微怔,却听魏游道:“你且等着,来年开春北上,本王保证小陈家来往船只必当畅通无阻。”
话音如千斤锤炸在耳畔,久久难以回神,一股凉风冲进敞开的大门口灌入薄衾,等陈富终于呼出一口热气,案几上的茶早已凉透。
邱氏关门回来。
手背探他额头:“赶紧躺下吧,还烧着呢。”
见没人回应,邱氏红肿的眼眶再次蓄满水珠,忍了多日的话匣子终于决了堤:“人都走了,别看了。”
“你说你非趟这趟浑水作甚,做生意便做生意,数着钱看他们斗不好吗?与你有何干系?皇亲国戚哪一个是我们能得罪的,你倒好,没个实力非要去皇子皇孙那掺一脚,就你那身板你不倒霉谁倒霉。”
“好好的一个陈家,被你闹得分了家。分家了还不消停,又跑去和瑞安王胡闹,差点丢了命,你说你怎的不为我们母子俩考虑考虑,庚儿才多大啊……你要是去了,让我们母子俩该怎么办……”
面对夫人的哭诉,陈富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想把人紧紧搂进怀里,可手却一点儿也抬不起来。
邱氏越哭越凶,像是要把所有积蓄在胸口的委屈宣泄个够。
陈富纠结许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当我想?王爷虽未提海寇张有光的事,但我猜想,他已经查到了八族与他有往来的线索。”
“你说什么!”
措不及防扔下的炸弹把邱氏炸懵了。她慌慌张张环顾四周,确认门窗紧闭,室内无人才松下一口气,又望向陈富,错愕难掩。
“你这话什么意思?”
邱氏脸色煞白,唇瓣轻微颤抖,可陈富明白她懂了。
小陈家,不是陈家,王爷最后一句话不单纯是对他的承诺,也是明晃晃的提醒。
“夫人,我又何尝不是为陈家考虑?张有光的事儿事关重大,现在不是王爷不会罢休,而是朝廷不罢休。水火不相容,官匪不同路,尽管张有光……哎,日后追查起来,不知会有何结果。往好了想,咱陈家与张有光牵扯不深,顶多判个抄家,但若上面执意拿我们杀鸡儆猴,怕是要流放为奴为婢。王爷若有良心,念着我的苦劳也会网开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