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似乎想把这些年的委屈、寂寞与不甘都哭出来,他从不觉得自己喜欢男人有什么不对,他又没有和男人过日子,也没有和男人处对象,更没有和男人发生不正当关系,他只是不想结婚,不愿意祸害别人家的清白闺女。“盒子乖,不哭了,去看张彪最后一眼。”张小盒发现母亲的眼睛也书红的。
对了,他想起来了,张彪,这个被遗忘了很多年的小朋友,张彪比张小盒大一岁,虽然都姓张,但是却没有什么关系,记得张彪是发高烧死的,在农场早已经实施计划生育,一家只有一个,张彪的病起初他家里的人都没有重视,农场的孩子发烧都是喝碗姜汤,盖着大棉被唔出一身汗就好了,实在严重才送去医院,那时候医院离着张小盒家有10多公里。张彪发现的时候据说已经烧到43度了,没两天就走了。再后来埋在路边的攀枝花树后面,上辈子张妈妈总吓唬张小盒,不注意身体也会像张彪一样睡到泥巴里去,再也看不到爸爸妈妈。
张彪的事冲淡了张小盒的眼泪,抽抽噎噎的被张妈妈抱着出了门,张彪家就在小河的对面,张彪的奶奶已经哭不出声音了,这个老奶奶在上辈子给他吃过自己家种的荔枝,味道忘记了,反正不是甜的。他只能让张妈妈抱着,打量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插不上嘴,也无从安慰。
张彪的爸爸蹲在门口抽烟,面前人来人往,几个队上的姨娘在小声的劝着张彪的妈妈,这个女人,后来又生了一个儿子,大名张小盒没记住,比他小太多,好像叫狗娃,记得张彪的爸爸在张小盒大二那年去世了,酒精中毒,劣质的白酒喝太多了,进过两次医院还是要喝。
几个年轻人走过来捏了捏张小盒的脸,笑着和张妈妈打招呼,名字张小盒记不清楚了。
河这边也是老旧的房子,和对面一样,那个年代的农场好像都没有谁盖了私房,哪怕是鸡圈猪圈都是靠着自己家的房子搭一个棚,不像后来各自圈地盖了小二层。民风是朴素的,人们也是和蔼可亲的,看着人们来来去去的帮忙张罗摆桌,看惯了大城市里的人情冷暖,张小盒眼眶又红了,这些人,我怎么能忘记,我怎么会忘记。
每一个都能唤起童年的记忆,每一个都让张小盒觉得那么的舒服,人与人之间的交谈没有勾心斗角,哪怕是略带指责的语气都被笑骂声一笔带过,这是我的家乡,我生长的地方。
张小盒挣脱了张妈妈的怀抱,迈着两条小腿站在张彪的灵前,一个小小的木头箱子,里面睡着他遗忘多年的童年伙伴,盖子已经封了。他们一起打过枪,下过水,撵过鸡,爬过山……
“走好,张彪。这辈子我不会再忘记你了。”张小盒轻声告诉张彪,也告诉自己。
农场没有着外地的风俗。这里的人自成一脉,张小盒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在那些地方孩子死了是没有灵位的,怕冲撞家里活着的老人。这里的人很杂,基本都是对越战争时来的北京人,湖南人,广西人。还有本地的瑶族,苗族,哈尼族。
张小盒觉得这是好的,上辈子他有个很好的高中朋友高考那年车祸去世了,当地风俗家里长辈还在不能下葬,火化了停留在离家几十公里外的火葬场。张小盒去看过他两次,第三年才被他的妈妈迁移回来下葬了,据说和他奶奶大吵了一架。这人就是后来张小盒的干妈。
逝者已逝,入土为安。
人的一生总是很短暂,你总觉得你经历过很多,重活一次却发现你没有记住,这辈子,张小盒发了一个誓,他决定记住这些人,记住身边发生的事,不再是那么没心没肺的活着了。哪怕不结婚也要呆在父母的身边,死皮赖脸的呆着,好好的过他张小盒的日子。
☆、第二章(3045字)
张小盒是被张爸爸抱起来的,看到张爸爸那青年的躯体,未发福的肚子,张小盒又矫情的嚎嚎大哭,上辈子印象中张小盒是没有这副记忆的,记得有一次表姐生日和张爸爸去做客,张小盒坐在张爸爸的左手边,桌子对面的一个叔叔问张爸爸一个人来吗,张爸爸告诉他带着儿子来的,那叔叔接过张爸爸的话问张小盒在哪,怎么不和张爸爸同桌,还善意的调笑说儿子大了,不愿意和爸爸同桌了。张爸爸拉过张小盒和那位叔叔一本正经的介绍说这就是我儿子,全桌都惊诧了,张小盒看着张爸爸满头黑线尴尬的和那位叔叔问好。
说实话,上辈子类似这样的事情多了,没有人会觉得张小盒那张清秀的青葱面庞会是张爸爸的儿子,张小盒从小就长得秀气。
张爸爸发福是从车祸以后吧,小奶糕一口气可以吃五只。刚开始张妈妈以为张爸爸因为戒烟,所以也没有让他节制,等到张爸爸第N次把裤子上的纽扣崩掉时,张妈妈不淡定了,可是张爸爸的体重上去后就没在下来过。
“乖宝贝,怎么了?”张爸爸抱着儿子拍着背,一张笑脸哭得都皱了,张爸爸心疼得不行,本来张妈妈怀孕的时候是没打算要这个孩子的,张爸爸找人算命,算命的老头说了张爸爸这辈子就第一胎是儿子,后面几胎都会是女儿,张爸爸不淡定了,死活让张妈妈把孩子生下来,事实证明张爸爸是正确的,谁家的小孩大小能那么听话呀,看看队上的那些皮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什么捣蛋的事情都做遍了,自己家的小盒三岁就能背那么多唐诗宋词,一张小嘴见人就喊,礼貌的让人心疼到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