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不小,苏钰很体贴地准备给他留下思考人生大事的时间和空间。
“等等。”宋亦铭却意外地开口叫住了他。
苏钰挑眉看向宋亦铭,面带微笑地道:“宋先生有什么话要吩咐吗?”
宋亦铭看了苏钰一眼,随即移开目光,不知是不是刚刚听到了某些话的缘故,此刻对方说的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话,他却总能听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奇怪味道,自己似乎真的因为这个人变得很不对劲儿。
如果让苏钰知道了宋亦铭此时的想法,一定会为他再次开启苏式科普讲座,详细解答有关“脑补”的专业知识,也幸好他是不知道的,因为他在科普之后,一定会顺便开启一场日常撩攻小课堂。
宋亦铭干咳两声,声音低沉地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治疗我的腿?”
闻言,苏钰面上表现得既诧异,又惊喜,心里其实早就乐翻了,看来自己刚刚那场精彩绝伦的表演很给力嘛,爱人竟然这么快就完全信任他了:“宋先生如果愿意的话,我这边随时都可以展开治疗。”
“那就从尽快开始吧。”宋亦铭一锤定音。
“好呀,”苏钰放下果汁,眼睛发亮地看着宋亦铭,语速都比平时要快一些,“我之前已经认真考虑过针对宋先生的治疗方案了,因为宋先生的腿已经许久没有直觉,要治疗起来确实需要花费不小的功夫和时间,但我可以保证,我绝对是可以治好你的腿的,这一点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宋亦铭的目光再次落在苏钰身上,隔了片刻,他才慢慢吐出四个字:“我相信你。”
与其说是相信苏钰,倒不如说宋亦铭相信的是自己内心的感觉。
他从来不会相信任何人,因为从记事起,他就几乎本能地对周围的一切感到疏离、排斥、厌恶,甚至能感觉到无处不在的危险,这使得他的性子自幼便有些偏激和过度内敛,同时也让他的情绪一直处于消极沉寂之中。
这种情况在他二十五岁,双腿突然失去直觉后,愈演愈烈,甚至让他因此形成了暴虐、喜怒无常的极端个性。
虽然不愿承认,但有的时候,他确实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厌恶这种感觉,但也不会去压制这些可能将他完全吞噬的情绪,因为他的世界本就是灰色的,因此无论是伤害自己,还是伤害别人,又有什么区别?
从没有人知道,被人视作恶魔的宋亦铭,竟然也曾不止一次自残过。
他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他甚至会想,自己活着,或是死去,是不是根本没有区别?
但似乎又是有区别的,就算找不到区别究竟在哪里,宋亦铭的心底某处仍在不断提醒着他,一定要活着,必须活下去。
这样完全没有头绪的想法是多么可笑又可悲,但他还是活到了现在,而那个从一开始就被他压在了心底的想法,也一直没有彻底消失。
本以为它会一直被埋藏下去,落上厚厚的灰尘,连他自己都不会再记起,但当他接到那通完全意料之外的电话,听到那个写满笑意的声音,仿佛有一阵风在心底吹过,吹开了那堆叠的旧灰尘,让他记起了眸中他以为自己一直在憎恶着的情绪。
幸好我还活着,当那个声音传来,他的脑海中几乎一片空白,在那短暂的几秒中,他在一片空白中唯一能想到的,竟然只有这句话。
“宋先生?”苏钰说完了两句话,又等了一会儿,也不见爱人回应,只好探出身子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宋亦铭从思绪中醒过神来,右手条件反射般握住了那只在自己眼前乱晃的手,然后紧紧握住,虽然下一刻他便立刻察觉到了自己举动的反常,但当对方掌心的温度传递到自己手上,他无论如何也不愿轻易放手了:“你刚刚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说了下我的治疗方案,”苏钰任由宋亦铭握着手,还顺势往他身边靠了靠,“我觉得以宋先生现在的情况,应该内服外按双管齐下,这样效果肯定会更好。”
“内服外按?”虽然是在讨论着很严肃的话题,但宋亦铭的眼睛却犹如漩涡一般紧紧缠着苏钰,他的情绪很少外泄,但一旦冒出来了,也会变得很难压制回去。
“对,就是服药,加上按摩,”苏钰哪里会察觉不到宋亦铭汹涌而来的目光冲击,他却假装什么都没感觉到,反而用端正的态度在宋亦铭的腿上按了两下,“你的腿太久没活动过了,想要恢复,最好从现在开始每天坚持按摩,宋先生放心,我在这方面的技术可是很棒的。”
按着按着,说不定都能让你直接站起来了,当然,站起来的地方可能不是腿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