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第一个想法:“所以说为什么急着从外面送敢死队来协防,就是怕我们撑不住?”
“是。”秦梓徽苦笑了一下,“可现在……真是撑不住了。”
此时两人还是一前一后冲进了澡堂,里面或蹲或坐着十来个人,都一个个累得东倒西歪,看是自己人就垂下眼,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有谁受伤的?给你们处理下伤口!”黎嘉骏喊了一嗓子。
大家相互看看,都没动。
“没有?”
“处理不完的,你留点绷带吧,快回去。”秦梓徽守在门口。
没得到响应,她也没办法,留了一卷绷带,出了澡堂,秦梓徽跟在后面。
“你别跟着我,我自己可以的。”
秦梓徽哼了一声:“别吵,快走!”
话音刚落,就听一声巨响从后方响起,一颗炮弹正落在澡堂旁边!就像个发令枪,炮弹如雨点一样落了下来,两人抱头鼠窜,紧接着掉入了一个战壕中,跑了一段,正看到几个士兵也躲在那儿,大家相互望了一眼,都明白了各自眼里的意思。
鬼子又来了。
没说的,只能继续打,他们已经没有可以抵抗炮火的武器,只能缩在战壕中,等待日军步兵进来再次开始肉搏,黎嘉骏自然是不敢再动,她干脆在旁边捡了把枪,学着别人一道趴在战壕上准备起来。
“过来!”秦梓徽却不肯放过她,抓着她的手臂就往旁边跑,黎嘉骏挣扎:“你放手!放手啊!”可沿途没一个人帮她的,
还有人指路:“长官!那儿那儿!有地方塞!”
“塞是什么鬼啊!”黎嘉骏大叫。
秦梓徽一言不发,一路照着指点把她拖到一个废墟里,那儿石块掩映下,竟然有一座石头灶台屹立不倒,木柴被堆在了一边,大概是有人躲过,现在却空空如也。
“进去!”秦梓徽一点不怜香惜玉,把她塞进灶房里,黎嘉骏挣扎着刚探出个头,抬眼就看他冷着脸,食指指着她,眼神凶狠。
“……”黎嘉骏缩了回去,抱腿坐在灶台里,任由秦梓徽把木柴堆在前面,直到看不到外面。
战斗又一次开始了,什么声音都有。
她觉得自己差不多要疯了,不夸张,是真疯。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还是几个小时,或是几天,在她感觉犹如一个世纪般漫长,她甚至感受到了黑夜已经过去,或许有过昏昏沉沉的时候,但是战斗的声音时断时续,外面正在拼杀的好像都是机器人,不会疲劳也不会倒下。
她又饿又渴,却等不到停歇可以出去的时候,正觉得自己已经快失去理智,木柴突然被扒开,一张涕泗横流的脸出现在面前,那是个陌生的小兵,他大哭着:“记者小姐!你有文化,你看看,他们是咋的了!”
黎嘉骏木然的思维停顿了很久才缓缓运转,她尝试着动了动,发现全身都冰冷僵硬,她张了张嘴,沙哑道:“把我拉出来。”
小兵诶了一声,抓着她的肩膀就往外拖,她一个跟头滚出灶台,身上还没回力,就被那士兵拖着,连滚带爬的摔进昨日跌进去的战壕里,她四面看了看,没看到秦梓徽,只看到地上地上并排躺着四个士兵,皆全身黑肿,面目恐怖!
饶是阅尽恐怖片,黎嘉骏还是被吓得腿一软!
就算以血腥刺激为主旋律的美式恐怖片,也没导演会把巨大化的发黑的尸体放上荧幕,那是比胸腔里蹦出一只异形还要恐怖的视觉刺激,已经反人类!
可是现在,在她面前的,这是什么啊!
看她半天没说话,那士兵哭着:“昨天鬼子那儿突然往咱这儿喷烟,咱一开始没感觉,后来就又冷又烧的,今儿起来,他们仨就这样了!记者小姐,这是咋地啊!为啥会变成这样啊!”
他刚说完,远处便有人大吼:“这儿又有一个!”
黎嘉骏抖抖索索的冲过去,正看到一个士兵仰天倒下,他全身发黑,几乎肉眼可见的肿胀起来,他抓着一个兄弟的手拼命的呼吸,脸部的逐渐被挤压的没了原型,转眼就断了气。
他抓着的那个士兵红着眼,泪水哗啦啦往下掉,叫道:“他说不要喝水,呜呜!大家不要喝水!”
黎嘉骏束手无策,她哭着往后喊:“传下去!不要喝水!”
“不要喝水!”
“不要喝水!”
哭腔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可更多的人却在传过话后开始失魂落魄,都已经一天过去了,本就吃不饱,多少人已经喝过水了,这简直难以计数。
“这是啥呀!”那士兵还在哭喊,“啥东西啊!”
黎嘉骏望着远处澡堂方向,黄绿色的烟雾混在硝烟里袅袅升起,消散在空中,那儿原本有十来个士兵,此时却已经悄无声息。
毒气……
她蹲在战壕里,眼前是一只巨大的发黑的手。
毒气……
背后,“这里又有一个”的声音再次传来,有的士兵冷得牙齿打颤,相互询问着怎么办,没人能给他们答案。
毒气……
她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已经脱离了理智的桎梏,迫的她跳起来冲着北面,狂怒的嘶吼起来:
“你们这群畜生!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