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熙诺耐心有限,两根如葱细白的手指抬起他的下颌,逼他睁开眼睛,语气不似刚才平和,声调上扬:“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明白?”
床上之人被迫睁开明目,与他四目相对,倔强的眼神盯他片刻,大力地扭动头颅,甩掉他的手指,仍是沉默无言。
龚熙诺不计较他的态度,整理西服,留下最后一句话:“你最好记住咱们之间的协定,我想,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还是不见对方的回应,龚熙诺竟有些黯然地离开病房。
关上门,不自觉地想起半个月前的事。
半个月前,龚熙诺端坐在宽大舒适的老板椅里,平淡的神情中隐隐地透着一分焦躁,扶了扶高挺的鼻梁上面的金丝边眼镜,右胳膊肘搭着椅子的扶手,支撑着下颌,作思索状。
私人助理耿鑫负手站在办公桌前,略低着头,视线上移偷窥着龚熙诺,气都不敢喘。时间久得,连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
此时的龚熙诺确实很着急,按照夏乐凡之前所说,胚胎的保存期不超过七天,现在已过去五天,再找不到合适的母体,那么意味着胚胎将会死亡。
不,不能让胚胎死去!要,他要留下这个孩子!
可是,几天来,派出耿鑫不停地去寻找合适的人选。每次耿鑫带回来的资料里都没有令他满意的人选,夏乐凡曾说,胚胎被植入母体后,将来生出来的孩子会带有母体百分之三十的基因,关系到孩子将来的成长问题,人选马虎不得。
挑来选去,不知是龚熙诺过于苛刻挑剔,还是本来符合这般条件的人太少,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耿鑫同样抱怨连连:家世、相貌、身材、脾气、学历、职业、婚姻等等,龚熙诺都给出较高的标准。最令他为难的是,必须是带有隐性基因的男性。
天才知道这样的人到底藏在哪里!
耿鑫费尽心力,借助平日里积攒的关系网,终日里马不停蹄地到处搜寻这样的“人才”,到头来,苦吃了,累受了,却没落得龚熙诺的半点夸奖与赞扬。
龚熙诺轻易不跟下属发火,即使他们工作方面出现问题,他一般都是好言好语进行纠正,然后希望他们尽快改正错误,并且引以为戒,不再重犯。
所以,他并没有埋怨或者怒骂耿鑫,而是在自我烦躁。将手里的材料摔在办公桌上,大力地转动椅子,背朝耿鑫,站起身来的时候将桌上一叠纸张带落至地。
龚熙诺低下头的瞬间,夹在中间的一张简历因为飘落移动而露出粘贴照片的位置,他的目光停留在照片上。紧皱的眉宇渐渐地舒缓开来,抄起薄薄的一张纸,心中默念上面的信息:原璟坤,男,三十岁,名牌大学建筑设计系毕业,博士学历,未婚,无女友,父母系一般公司职员,现就职于建筑院。
不得不说,龚熙诺并非是看重他的身世背景,而是被他的容貌深深地吸引。
仅是一张一寸免冠照,却展现出一股超脱凡尘的气质,温润如玉的面色,黑亮的双眼中透着淡淡的忧郁,这等相貌使人一见难忘。
“我要见他。”龚熙诺扬了扬手里的纸张。
“现在?”耿鑫不知他中意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