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梦外，花开花落(二)

一个画面，一定是这突如其来的悲伤后一个塞满甜蜜的拥抱，足以让我沉浸在她给我的世界里，再一次重生。

    “嗯哼。”我停下来歪着头，微微张开怀抱。

    她好看地笑了笑，阳光瞬间变得温暖起来。

    一秒，两秒，三秒……光芒无声地流动在她的身上，宛如金黄的糖浆，让我觉得很甜。

    我望着她平静的笑容，试图解读我们的默契——可能我让她等太久了吧？她是个不喜欢等人的人，一分钟也不行。

    我揉了揉眼睛，清了清粘稠的喉咙：“再不过来，我走咯。”

    她静静地看着我红肿的眼睛和脸上的痕迹，脸上的笑容像晃动着的清澈河水，干净又温暖，慢慢融化着我心中的寒冷。

    和许多年前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被她的笑容吸引一样，总能让我觉得心安。

    “如果你不想听我说话那我就闭嘴咯，如果你不想看到我，那我转身，如果我又闭嘴又转身，你，”我从衣服口袋中慢慢掏出一个蓝色精致盒子打开，“就看不到属于你的这条项链了哦，这算提前提前兑现诺言了吧？送给你，让它成为我们旅程中的第一个见证者。”

    她的笑容在沉默中慢慢僵硬，最后一点一点被柔和的阳光抽空。

    “我不去了……”

    “什么？”

    “我不去北京。”

    我看不出她的表情是悲伤还是无奈或者惆怅，但绝对不是我曾见过的她生气时的表情。

    只是很平静的一句话，却让我感觉到了心脏从血肉之躯中跳出的瞬间，灵魂被生生拉扯的痛。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去拉她的手，她的手和冰一样，一直冷到我心里。

    “我们分手吧，这是对我们最好的结果。”

    “我不懂……难道？”

    她沉默了，脸上的表情依旧纹丝不动。

    行人从我们身边冷漠地走过，如同暖黄色聚光灯下无数沉默的过客，世界也因此变得无声，寒冷。

    我的脑海里翻腾出许多我们毕业前曾一起憧憬未来的无数个夜晚，那些把整个夜空都描摹出我们幻象中的北京的夜晚。我觉得我的心脏已经完全裸露在外面，炽热的阳光让它越来越敏感。

    我给了她一个代表我们默契的眼神，她冲我点了头。

    我像突然被人按了暂停键的傀儡，凝固在那一刻的时光里，一片空虚的苍白色填满的时光。从来没有过的窒息的，漫长的时光在我的脑海蔓延开，吞噬了所有闪烁过的美好回忆。

    我看着这个自己爱了快五年的女孩没有说话。

    她的眼睛，她的头发，她的嘴唇，连接着我那颗无限膨胀快要炸裂的脆弱心脏。

    我的所有都给了她。

    她是我的最后希望。

    “决定了？”

    “嗯，已经答应家里去上海了，我只是想亲口告诉你，今天就走……”

    她低着头，想让满天阳光把她遮住似的。

    我胸口一阵抽痛，全身颤抖，更巨大的悲伤翻涌着堆积过来想要把我埋没，但我没有出声。

    我冷静地告诉自己，也许这是我们漫长生命岁月里最后一次见到对方了。

    于是，我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露出一个可以让她再次感到温暖的笑容。

    我们的画面永远定格在了笑容里。

    她决然地转身，坐上身旁停靠的计程车，消失在夏日辽远的蓝天下我们曾手牵手走过的街道尽头。

    我已经不记得她最后对我说了什么，我也忘了自己要去哪。我无力地蹲下，让所有的悲伤从头顶淋了下去，沉沉地压垮我单薄岁月中最后那棵支撑着我苟延残喘的生命大树。

    我以为我会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痛苦凝聚成的黑暗窟窿里被遗忘，直到一只手落在我肩头，回过头我才看到一张巨大窟窿笼罩下有温度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