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面积不大,布局小巧而精致:办公桌正对着大门口,明亮的落地窗外是花园草坪,整洁的病床紧靠墙角,一旁摆着开放式的医疗柜。
接到命令,“医生”抖着手戴好听诊器,低头碎步走向墙角的病床,看起来像是被吓坏了。
却见老妇挣脱强行搀扶自己的卫兵,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扶住病床道:“我既然答应配合你们,就不会想要逃跑!让不相干的人出去!”
为首的军官摘下手套,慢条斯理地折进衣兜,这才冲下属点了点头。
保卫司令部负责反谍防特,历来以纪律严明著称——士兵们当即立正敬礼,列队整齐地退出门外。
医务室顿时宽敞不少。
宋琳弯下腰,半蹲在病床前,小心地为金圣姬脱鞋,帮助她缓慢平躺。
指腹顺着病人颈项按压,能够感受到脉搏剧烈的跳动;露出的袖口外,布满密密麻麻的针眼;手臂内侧呈不规则的紫红色,片片淤血触目惊心。
在疾病和毒品的折磨下,金圣姬已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那双干涸的眼睛直盯着天花板,任由人对自己的身体上下其手,不再有任何反应。
回想几年前,她还是中城洞官邸里不可一世的女王,负责为最高领导人安排饮食起居,在劳动党内部拥有绝对的至高权威。
那时的张英洙受到肃清事件影响,被排挤出核心领导层,在金圣姬眼中甚至不如一条狗。
宋琳清楚记得,当她带着55公斤六氟化铀,来朝鲜寻找下家的时候,张英洙是多么欣喜若狂:这批武器级核原料,简直就是他重返□□的门票。
金圣姬却不顾夫妻情分,坚持要为将功劳据为己有,甚至下令追杀中间人,只为瞒天过海。
一路艰辛逃出朝鲜,宋琳曾发誓再也不插手东亚事务:儒家文化推崇精英政治,所谓“主体思想”只是暴君独&裁的遮羞布,君主立宪和美式民主也敌不过门阀派系;几个国家偏安一隅,窝里斗就已经内耗严重,遑论对国际局势作出积极影响。
李正皓有句话说对了,即便是顶级佣兵,最佳状态也只能维持几年,不可能把时间都耗在同一个项目上。
未曾想,朝鲜局势会发生如此剧烈的变化。
自从最高领导人突然结婚后,就开始逐步脱离姑母掌控,并且重用张英洙,以喜怒无常的帝王之术运筹帷幄。与此同时,朝核问题、萨德系统入韩、日本解禁集体自卫权等事件愈演愈烈……
如果没有适当的话题转移视线,朝鲜半岛很有可能像巴尔干地区一样,成为“亚洲火药桶”。
恰逢柴田高磨代表日侨发出求助信息,宋琳作为最熟悉局势的执行者,不得不违背誓言,再次来到这个封闭而神秘的国度。
金圣姬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任谁都只能感慨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收好思绪,宋琳轻捏了一下她的耳垂,躺在病床上的人如梦初醒。飘忽不定的视线渐渐聚焦,晃悠悠地从天花板上移开,这才勉强看清面前的“专职医生”。
早在未失势之前,金圣姬就以其过目不忘的识人能力著称。尽管与宋琳只有一面之缘,她却在电光火石间发现了什么,脸上依次闪过震惊、怀疑、揣度等复杂表情,眉头也越皱越紧,干瘪的唇瓣微微颤抖,似乎随时可能发声。
宋琳以几不可见的幅度摇了摇头,同时用一根手指轻拂过她的嘴角,示意其保持沉默。
金圣姬没有反抗,而是再次将视线转向天花板,用尽全力保持镇定。
“我们负责将主席安全转移,驱散您身边的随扈是为了保密,请不要误会。”
那人止步站在门边,双手持杖而立,显出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
房间里只剩下他和他的副官,两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病床上,没有留意遮着大半张脸的医生。
开放式壁柜里陈列着各式医疗用品,宋琳径直取出血压计,有条不紊地摊开布条,一圈圈缠住那干枯的手臂。
保持仰面而卧的姿势,金圣姬冷笑:“把枪口对准被保护的对象,这样的‘保密’……恐怕很难不让人误会。”
羸弱不堪的躯壳下,她依然是那个张扬跋扈的女王,源自白头山的尊贵血统与生俱来,注定要高人一等。
打火机的齿轮摩擦,副官点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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