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森林里一片静匿,女人的叙述沉重而清晰,不带情绪、不容置疑。
身体的伤痛早已被遗忘,林东权满脸震惊表情,颤抖道:“三十多年……那些人就算还活着,也都七老八十了……”
“所以呢?他们活该烂死在这里?”宋琳抬抬下巴,示意不远处的河对岸。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顿了顿,在脑海里飞速地计算出结果,林东权紧紧皱眉,“按照难民营的平均死亡率计算,至少还有四万名幸存者。”
她没有质疑这个数字,而是轻声补充道:“他们没有政治地位,一直以来都是内部通婚。集中营里出生的二代侨民加起来,总数也超过了八千。”
四万名老弱病残,再加上八千个营养不良的孩子,现实残酷得令人绝望。
这种规模的行动已经超过了正常情报工作的范围,不可能在不惊动朝鲜政府的前提下,帮助侨民集体偷渡出境——即便宋琳手眼通天,也无法对抗国家政权、改变既定政策。
更何况,劳动党一向热衷于铲除异己,处理此类问题向来不遗余力,集中营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暗示了侨民团体的命运。
“他们应该还有日本国籍吧?日本政府能出面交涉吗?”林东权心存侥幸。
宋琳勾唇,似是嘲笑他的天真:“有国籍却没有选票的流民,哪个政府会管?”
“联合国、海牙国际法庭、世界难民组织,总会有人要负责的。”林东权固执地摇摇头,“像这样大规模的种族灭绝,根本不可能实施。”
宋琳不屑:“卢旺达、南斯拉夫、达尔富尔,包括现在叙利亚每天都要死三百多人。相信我,人们屠杀同类的经验绝对丰富。”
“那是战争,不一样。”
他在原地来回走动,宁愿强词夺理,也不肯接受现实。
令人倍感压抑的沉默中,武器和给养被重新打包,裹好厚实的防水布。宋琳站起身,将之紧紧绑在背上,活动四肢,开始为泅渡做准备。
男人试着继续自欺欺人:“日侨人数众多,也有一部分混得不错、进入劳动党高层,应该能够设法扭转局面。”
她脸上流露出些许轻蔑的神态:“既得利益者在乎的,只有他们自己的利益。”
“一定有什么办法……”
林东权的想象力告罄,不得不抿紧嘴唇,目光直直地看向宋琳,无比期待对方的回答。
“花高价聘请顶级佣兵,制造‘幽灵船’惨剧、吸引国际舆论、倒逼朝鲜政府妥协,这算不算办法?”
她耸耸肩:“要不然你以为我去朝鲜干嘛?”
男人愣在原地:“你不是来走私核原料的吗?”
“说什么就信什么。”宋琳无奈叹息,“都像你这样搞情报工作,朝韩统一简直指日可待。”
林东权被呛得无话可说,却咽不下这口气,硬着头皮反问:“不归桥、换俘、激光器,难道都是为了打掩护?”
“当然不是。”
女人的眉目舒展开来,污黑的油彩也无法掩饰那耀眼的光华——她就像一个猎人,事先设置号巧妙的陷阱,如今只剩下满满的胸有成竹,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无限期待。
2013年朝核危机,国际原子能机构应邀抵达朝鲜,对各处敏感设施进行了检查。贝克尔作为代表团的副团长,实地考察过宁边的重水反应堆。
他身上的微型摄像机记录下当时的影像,佐证了外界对朝鲜核验发进展的猜测:各项技术都已经成熟,只是因为缺乏高浓度的铀237,所以才无法付诸实验。
女人清清喉咙道:“从中东走私核原料,费时费力还有高风险,纯属舍近求远,不符合我的做事一贯原则。”
林东权推测前因后果:“所以你才伪装成绿色和平组织的成员,趁乱劫持‘尖嘴鸭’号,盗取了六氟化铀?”
“没错。”宋琳点头,勉强表示赞赏,“算上伊朗方面的酬金和核原料变现的价格,这一票生意很成功,我原本也不打算再回朝鲜。”
他没有质疑那批伊朗货的去向,高纯度的核原料永远不缺买家。
“柴田高磨是当时的翻译,他代表侨民找到我,开出的价码也足够有诚意,才有了后来一系列的事情。”
脑子里一片混乱,林东权只能堪堪抓住一个重点:“李正皓呢?他也在计划之内?”
宋琳的表情柔软些许,微微摇了摇头:“不,他是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