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我都很好奇,安琦的卧室书桌上为何摆放着一个半裸的娃娃。那娃娃面带着微笑,笑得很天真,又略带羞涩。其实那娃娃在我认识安琪之前就存在了。我曾经问过她那娃娃是在哪里买的,但安琪没有回答,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娃娃发呆。作为一个那男人,我感觉到在那娃娃的背后一定有什么故事,但是碍于安琪的情绪我久久未能开口。
我和安琪是在去年初认识的,那时报社新开设了一个版,她来报社应聘,一服学生打扮的她,很是亮眼。但是脸上却挂有一丝忧伤,很快她便成为了我的同事。
那天是七月六号,是安琪二十五岁的生日。傍晚,我接到她的电话。她的声音很低,半带有喘息,言语间连带着孤独与悲伤。我很是吃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在稳定她情绪后撂下电话,开着车急急忙忙的赶往她家。她家住在六楼,是最顶层。到她家楼下后,我下车抬头一望,看到家里是黑的。顿时我害怕了起来,怕她会出什么事。于是我猛冲进了楼道,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她家门口,使劲的敲着防盗门,可就是没有回应。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我听见门从里面打开的声音,安琪晃晃悠悠的走上前来,那脸色很苍白,眼角还留有泪痕,看到她神情恍惚的样子,我很是担心,于是我把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像是相爱的人最后一次拥抱,让人无法忘怀。
之后,她讲述了她的故事。
“你是不是很喜欢那娃娃?”
“恩”
“那时薛欣送我的”
“薛欣是?”
“他是我的未婚夫”我没有说话“他是我的高中同学。在高中快毕业的时候,他向我表白,说很喜欢我。我问他喜欢我什么,他说他就是喜欢我这个人,希望我能够陪伴他。其实我早就喜欢他了,只是他还不知道。就因为他的一句话,我们在一起了,就这么的简单。”
“后来,我们各自考上各自向往的大学,分别去实现各自的梦想。但随之而来我们见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从一开始的三天一见,到最后已变成几乎一个月见一次。虽然见面的次数少了很多,但我们的感情却越来越深,可能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距离美’吧!”
“在后来,一次偶然我从高中时代的朋友那得知,他要去当兵了。我很吃惊,因为他从没有和我提过这件事。为此我们还大吵了一架,但吵归吵,我依然还是爱他,就这样他走了,我留在这个城市等待着他回来。”
“一等就是两年,不过我不在乎,因为我们彼此深爱着。他回来的时候,我去火车站接他,一见他我就哭了,哭的淅沥哗啦,那泪水是一种喜悦,两个人跨过等待终于站在同一城市的喜悦。”
“去年年初我们打算结婚了,我觉得自己很幸福。能够找到一个自己爱的人,而且他也很爱我。可就在我们准备登记的时候,他却死了。我知道那不是意外,那是我的错”
说到这时,她的声音变得哽咽,我知道往事的一幕幕又一次被提起。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语来安慰眼前的她,只能让她靠在我的肩膀上,静静的听她诉说着。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爱他,可他为什么要那么的狠心的离开我,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个城市中,承受着这种煎熬。”
我感觉到肩膀已经湿了,我知道她一定很伤心,很伤心。那泪水包含了很多,有她的爱,有她的恨,还有就是对爱人的不舍。
她太累了,没有多久她就睡着了,我把她抱上了床,盖好被子。在离开时,我看到书桌上娃娃的身旁有一个日记簿,日记簿的边角已经很皱了,翻开看的每一页都挂满泪滴,我回头望望了已熟睡的安琪,挡不住的酸楚节节涌来,一个女人默默的承受着任何人都不能承受的一切,然而她的内心没有被时间打倒,没有被绝望打倒,我不得不佩服她的坚强。
然而从中我才得知薛欣真正的死。
薛欣是在他们登记结婚的路上出事的,在派河桥上,他为了救一个十岁大的女孩,溺水死亡的。临下水前,安琪拦过他,因为她知道薛欣游泳并不是很好,但是她没能拦住他,只给安琪留下“我是一个军人”这么一句话,就走了。安琪很是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为何没有拦住他。在叙述情节的那一页,我看到他们的合影,幸福挂满了他们的脸庞。
当我看到最后的一页时,我震惊了。原来薛欣本不该死的。当时在桥上围观的人很多,也有很多人想下去救人,但是考虑到个人的安危,没有人肯下河救他,最后安琪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河中挣扎,慢慢的消失在河中央,消失在她的视线内
之后的文字我没有胆量在看下去了,那文字已不只是简简单单的文字了
回到车里,我用颤抖的手掏出了香烟,点着火,闭上眼睛,靠在座位上,想象着那刺入血液的一幕幕
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身边荡漾。
隔年的年初,我偶然开车路过派河桥,看到桥边整齐的摆放着三朵黄菊。之后我才了解到,那三朵花,一朵是安琪摆放在那里的,剩下的两朵花是被救的母女摆放的。
后来我一直想写些什么,但还是很犹豫,我知道如果我写下这个故事,明年的派河桥会成为花的海洋
文|安木子
2004/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