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陌生,但只有在此刻,时间枯涸的世界里,这一丝时间之力触碰到她的手指,才终于向她传达了时间规则的真实。
就像她来到真空中,于是终于理解了空气。
后花园里,油画一样模糊的云丝、淡月和树丛,树丛间定格着隐约的萤火虫。
露西塔伸手轻轻摘下了一颗淡绿色的萤火虫,停顿片刻,松开了手指。
在瓦伦蒂娜震惊的目光里,刚一松手,萤火虫便缓缓飞离,越飞越远,最后隐入了模糊的树丛深处。
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而在某个混沌的视角里,一双蒙昧的眼睛颤了颤,缓缓睁开。
露西塔从时间长河里站起身。
无数的可能性在这条河里穿行而过,像汇成瀑布的蛛丝,偶然在某个交叉口打了一个回环的结,某一种可能性就在此终结。
在这个庞大的视角里,这片空间也不过是时间长河里一枚小小的结点,不是第一个,更不是唯一一个。
而这片空间唯一的特殊之处不在瓦伦蒂娜,而在于那座钟表。
她垂眸观察着这个时间结。
在这里,那座钟表隐隐约约,似乎要与时间融为一体,是这片时间沙漠唯一的绿意。
它由天地的钟灵、陨星的残骸,反复打磨提纯而成,因而以凡物之身产生了一丝时间之力的钟表,甚至使得它的创造者——瓦伦蒂娜,也对时间的规则有了一定的亲和力,甚至在一场时间打结而停止的灾难里得以幸存。
尽管不知道对于她来说,清醒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残忍。
露西塔轻轻拨了拨,解开了那个小结。
缠绕了许久的一个空循环回到正轨,除了停留在时间废墟里度过了三百年的瓦伦蒂娜,一切都似乎没什么变化。
时间便又顺着往前流去。
云丝浮动,萤火游弋,奢靡的音乐重新从大厅里传来。
一位女仆见着呆立在宴厅之前的瓦伦蒂娜,急急地跑过来:“嘿,不是让你回去吗,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咦,你什么时候把这座钟又带出来了?我会替你转交少君的,她今天没空见你……”
瓦伦蒂娜呆呆地没有说话。
不知是时间的骤然恢复让她一时分不清虚实,还是慑于方才眼帘里那骤然纷飞而起的萤火虫下,那闯入者平静幽微的漆黑眼眸。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和这片花园几乎合为一体,俱成了她眼里被翻阅过去的一本书。
莫名地闯入,又莫名地离开,却叫自己这寂寞的三百年转眼就成了一场惊醒的噩梦,泡沫一样碎裂了。
露西塔不关心瓦伦蒂娜的想法,见没再出什么问题,便不再管了,顺着时间的流势向前淌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