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赛第二期有爸爸在的流水经年

    那年冬天，天很冷，每天早晨六点起床，然后开车上班，下班后要到离家一百多里的市中心陪儿子。好在有车，就是有车也很辛苦，因为每天来回要开二个小时的车。这天，老家打来电话说：爸爸病了，下半身都肿了，爸爸一直心脏不是很好，血压也高，很想亲自弄爸爸到医院，可是没有分身术，想也许在家里医院治疗一下就好了。儿子说：妈妈，不要管我了，我自己就能行，你去送姥爷去医院吧！不然就来不及了。儿子的话，很让我感动。周五的下午，接儿子放学，带着儿子赶往姥爷家。天马上就要黑了，路痴的我内心很惊慌，认路一直是我的盲点，好在有儿子坐在身边，给我一份小小的踏实。儿子说：妈妈，你要坚强，你会不会是水晶做的，我和姥爷在两边一挤把你挤破啊！我说：不会，妈是铁打的。到家时，天完全黑了下来，爸爸自己已经不能走路了，必须要人搀扶，没有留在家里吃晚饭，带上爸爸妈妈赶去我的家，我所在的医院。一个小时后，我没有直接送爸爸去医院，而是了却我的一个心愿：带爸爸去吃日本料理。这是我最近对爸爸一个最大的心愿，每当我吃到没有吃过的美味时，脑子的第一反应是，有机会也要带爸爸来吃，爸爸一生好吃、也好喝点小酒，小时逃荒到东北，总开玩笑的和我说几句逃荒时学会的日本话，让他尝尝日本饭，比让他吃鲍鱼、龙虾更来得迫切。对爸爸说：爸，咱们还没吃饭，我请您去吃日本料理怎么样？爸爸用抽丝般的语调回答：好好好。从车里到饭馆的座位，我是用拖，带爸爸进去的，爸爸没有力气坐直、抬头，把头侧躺倒桌子上，一口，一口，吃我一直想请他吃的生鱼片，嘴里还喃喃的说：好吃，这个东西好嚼。治疗效果出乎我的意料，输入几天蛋白后，浮肿消褪了。春节临近，爸爸执意出院，回老家过年。

    几个月后，爸爸又病了，这次和上次不一样，是神志不清，有时都不认识自己的儿女。妈妈说：是撞磕，撞着我的姑姑了，去医院也没用，没治了。回家时，爸爸躺在床上，床头、身上，放的都是避斜的东西。我叫爸爸时，爸爸不知道我是谁。在医院上班的我，知道妈妈那一套是迷信，执意带爸爸去医院。妈妈不让，说恐怕到不了医院人就完了，人是不能死到外面的。我不信那些迷信，我要爸爸活着，尽我最大努力，让爸爸活着。从医院叫来救护车、医生、护士，车上备有一切抢救物品，象妈妈保证，会平安送爸爸到医院。到了医院，爸爸经过几天的治疗，仍然神志不清，还有烦躁不安。医院诊断为：戒断反应，也就是：突然不喝酒造成的。懂医的我越看越不象，自感是：肝昏迷前驱症状。因爸爸常年饮酒，几十年的酒精史，肝脏自然好不到哪去。抱着爸爸所有的病例，到各大医院挂专家号，咨询专家的意见，和我预料的一样。回到医院，极力要求给爸爸请专家会诊，会诊后的第三天，爸爸认识了我们每一个。妹妹开玩笑地说：爸病好了，火爆脾气又回来了，还是病的时候好，那么和蔼可亲，总是朝我笑。几天后，又能自己走路了。这次回家，医院要求控制饮酒，控制蛋白入量。经过这次，妈妈信奉一生的撞磕，开始不是那么热衷了，弃去封建迷信，开始崇尚科学。这之后，爸爸又很有生活质量的生活了几年。

    那一年的那一天，离开居住城市几年的我，给妈妈打个电话，妈妈听到我的声音就哭了，对我说：你爸爸病了，胃口疼，不太吃东西了，我连忙说：那还不赶快送到医院。因我没有办法回去，家人送爸爸到的医院，那天下午，给爸爸打电话，爸爸嗓音仍然那么洪亮，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去，我说：快了，您好好养病，爸爸说：行，我要是死了，你也别回来了。我没有说话，爸爸的这句话不是气话，是不想打扰我的事情。就在那天夜里，爸爸走了。姐姐说：爸爸的走就像睡眠，没有痛苦，随着呼吸的微弱，慢慢闭上眼睛。这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想到的结果，接我电话洪亮的嗓音，怎么刹那间人就没了呢？在爸爸死之前的几十年，从来没有想过父母会离开我，包括爸爸有病神志不清，都感觉爸爸是在捉弄我们，在和我们开玩笑。爸爸走的那一刻，在异地的我，毫无原因的晕倒了，自己以为是低血糖造成的，后来听家人说：爸爸就在那一刻走的。冥冥之中是父女的心有灵犀。得知消息的我，踉踉跄跄回到家中时，爸爸躺在大厅中央，如此安详，像在睡眠。见到了爸爸的最后一面，可爸爸没能见到我。不知人死后会如何，真的有灵魂吗？如果有，相信爸爸每天都在天上看着我，保佑着我。

    爸爸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