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件事,我也是后来过去很多年才想明白的。”至于究竟过去了多少年,白昕玥却并不明说,或许这已是覆灭之战以后了。“妖兽崇尚强者,这一点毋庸置疑,因此司天一族才会在漫长的岁月中稳坐帝王宝座。可是除此之外,还有地、水与虚空三族与之并存,火炼,你认为这代表着什么?”
这个问题放在一年前,火炼肯定回答不上,但他已经今非昔比。“皇权不稳,存在两个以上的权力核心。”
“当然,还没有真正到威胁皇权的恶劣程度。不过既然最为顶尖与核心的部分已经出现了分裂的预兆,到了下端则更是如此。权力构成从来就是一个三角形,越是往下,越是错综庞杂。曦冉之前的妖兽皇帝什么想法我并不知道,但曦冉显然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曦冉曾经说过的天道压力毕竟无形无质,白昕玥也无从感知,但是以他的政治眼光来看,权力的分化对于妖兽皇朝而言实在是个不容忽视的隐患。假如说妖兽必亡,对于其根本原因的分析上,曦冉与白昕玥却做出了不同的分析,这其实也没有对错之分,两人出身不同,感知更是不同,自然会得出不一样的结论。
正是有了这样一段经历,后期的白昕玥才会逐渐淡出妖委会权力核心,专心致志当起了不闻窗外事的名誉主席。不论什么样的理由促使白昕玥如此做法,但他的淡泊名利的确保证了妖委会数千年的安稳与发展。
只不过这份天大的功劳,并没有人知晓。
在妖委会中有一个普遍的误解,认为“七人团”的没落以及轮值议会的崛起,说到底都是前者输了权力之争。
但世人哪里知道,这输赢从一开始就没有脱离白昕玥的掌控,他一手建立五部,扶持各大家族,加之已有了妖兽的前车之鉴,他怎么也不会让自己养大的势力成了反噬自己的恶犬。然而,七人团头上“名誉”的帽子戴久了,也难怪如今的妖委会普遍不把白昕玥当一回事。
不过就前不久发生的权力之争来看,白昕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掌控了妖委会一半左右的权力,这一猝不及防的变化实在让人目瞪口呆,而其中也不乏聪明人如罗晨珍者,已经发现并开始纠正自己的错误,自发站队。
火炼并没有联想到妖委会的权力运作方式,他身为妖兽,更加关心的当然还是本族当年覆灭的真相,越想他的心底就越是发凉,“你利用了妖兽权力构成的弱点,采取分化策略。”
白昕玥表示默认这条罪名,但他还说,“我并不是这么做的第一个人。这位厉害的‘前辈’是谁,我并不能完全确定,其存在和手段都过于隐蔽,我也是因为亲身走上了这条路才隐约感受到另外一股势力的存在。”
“你是在暗示我,妖兽的覆灭其实并非你所为,而是这股幕后势力的杰作?”
“不,覆灭之战是我亲自打的,这么大的功劳,我并不打算让给别人。”
凡事都有两面性,对一些人来说是功劳,对另外一些人来说则变成了罪孽,对于覆灭之战的看法,人类与妖兽永远不可能趋同,而这种差异也决定了两人的分歧点。
说起来,火炼这一问其实算是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只要白昕玥顺嘴肯定一下,他们的气氛肯定会缓和许多,就算撒谎也没有什么关系,莫非火炼还会刨根问底不成?过去几千年的事了,即使有心,也无力去查。
可是白昕玥并不想这么做,纵然他做梦都想缓解与火炼的关系,但并不是什么手段都可以使用的。有所为有所不为,倘若连最起码的底线都守不住,他们即使能和好如初,那又有什么意义?白昕玥自言打赢覆灭之战乃是天大的功劳,这也算是别样的洒脱了。
火炼把梦中所见以及刚才谈话糅合在一起,就此得出一个结论——白昕玥的每一次平步青云似乎都与平叛有关系,从同族的人类开始,随后则是妖兽的分支,再往下进行一步,也应该轮到妖兽本身了。
从常理来说,担任平叛重任的通常都是掌权者最为信赖的属下,而白昕玥这个异类却每每因为各式各样的巧合凑在一起成就了他的功绩。
可是,这位依靠平叛而积攒功劳的白将军,骨子里才是真正的背叛者。
火炼明白自己此刻心情尤为糟糕,若是站在曦冉的立场上,他或许应该懊悔的大哭一场。只不过火炼哭不出来,如果对一件事充满了无力感,或许哭泣并非最适合的表情。
什么叫做无可奈何,不是不想做,也不是没有做,然而不论怎样努力,最终都无法改变那个不希望看到的结果。似乎冥冥中存在着某条既定的轨迹,无论从那个起点出发,最后都会被迫卷入其中,身不由己的达到唯一的终点。
这听起来似乎有了几分宿命论的味道,可是火炼并不愿意相信这个,他从来没有感受到天道加诸的无形压力,而这个区别似乎也决定了他与曦冉有着某种本质的不同。火炼一边抑制着负面情绪,一边将刚才的对话逐字逐句的细细回想了一遍——
他快要抓住什么关键的尾巴了。
只差一点点,快了,快了……
如果有足够的闲暇,白昕玥倒是很愿意留在这里陪着,不管火炼正在考虑些什么,当他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屋子里的气氛看起来还是平和,甚至于融洽的。可是白昕玥转头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还是只能认命的告诉自己,还有要事要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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