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考验眼力了——随便望上一眼便会眼花缭乱的,自然什么都看不出来;但如果眼光足够毒辣,思维也足够冷静,在仔仔细细的分辨之后,或许便能够看出铃铛悬挂点的独特规律。
丝线构成的交汇点实在不少,堪称多于星辰,但稍作辨析就可以分门别类,并不是每个交汇点上都挂着铃铛。
莫非在交汇点的选择上都是随意为之?手到擒来看中哪一个便在哪一个上边挂个装饰品?当然了,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一可能。
只是这屋子内的一切实在太古怪了,“反常即妖”这样的措辞放在这里或许并不是那么恰当,但偏偏也能印证些东西——既然此处已经怪异到这种程度,而且每个细节中都透出一股子寒意,这样的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随随便便布置出来的。
在这个基础上再加以观察,似乎就能慢慢看出所有铃铛的分布具有一定的规律。
再继续下去,连带着原本杂乱不堪的暗红丝线,仿佛也慢慢构成了一副难以破解却意义深远的图案。
不错,应该正是具有某种特殊含义的图案。甚至于超出了平面画的范畴,变得立体而更加繁复。
那么这副图案的核心是什么呢?
两个人。
在此等怪异的空间中出现两道人影,原本已是相当突兀了,况且这两个人的姿势更是难以形容。
他们非站非坐,甚至也不是蹲下或者躺倒,勉强形容一下,他们两人是半跪着的。半跪当然算不得如何奇怪,但如果他们的脊柱不足以支撑自己的身体,那么毫无疑问,跪姿就会演变的相当难受的样子。
大概是为了不倒下,他们两人正面相对,可是双方的肩膀却死死抵在一块儿,互相成为彼此的支撑,从侧面看上去正好是一个大写的A字。
既然两道人影成为了图案的核心,那些暗红色的丝线也在此处汇集。
不,不仅是汇集,丝线还在继续延伸。只可惜,延伸的方向与样子已经能看不清楚了——因为,丝线的末端深深的没入两个人的体内。
背心的部位应该是丝线交汇最为密集的地方,但身体他处也不能避免,不仅躯干,还有四肢,一直到双手十指的指尖,都有暗红的丝线侵入。
堪称是无孔不入!
不要忘了这些丝线的上面正挂着数不清的铜铃,而那些铃铛不仅样子精巧,虽然不知究竟是何时被制造出来的,但从光泽度看上去却是崭新的,这样的铃铛当然不是失败品,肯定会响,而且会是十分悦耳清脆的铃声。
可惜,整个空间内一片沉寂,一点儿破碎的响声都没有。
铜铃不响,说明了什么?说明核心里的两个人一动也没有动过。
或许,不动是最正确的做法。在当前的状况下看起来,那些丝线不过只是了无生气的死物。
可一旦起了波澜,随着“叮叮当当”悦耳的铃声,天晓得会引发怎样的变化。当前只是末端侵入人体,若是再进一步,会不会直接将人体刺个对穿?
为了保持当前的平稳,处在核心的两人不得不仅仅挨着,互为依靠,维持着彼此间岌岌可危的平衡。在这种姿势下,毫无疑问,两个人的脸是紧贴在一起的,中间一丝缝隙都没有,让人怀疑那原本就是生长在一起的。
完全一致,半分差别都没有的……两张脸。
而且,这种形容枯槁的模样,明摆着正是凌纹。
世上苍老者并不在少数,可是苍老到凌纹此等程度的,应该不会再有第二个了,以至于不管谁第一次见到他,打眼一看都会认为自己见到了一个死人。所以,身处这个古怪境地的,毋庸置疑正是凌纹。
可是实在无法解释为什么凌纹会变成两个?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两张同样干瘪的嘴唇,其中之一缓缓开启,吐出的声音比叹气也响亮不到哪里去,不知道是无力为继,还是无话可说,半晌的酝酿之后,居然只勉强形成两个字,“凌章……”
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