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落在小白的身上。
他们两人昨日傍晚才在废宫见过,只可惜不欢而散,曦冉说了该说的,可惜似乎没有任何作用,但是他却没有做该做的,如今只怕已经错失一切机会。此刻曦冉回想起来,只觉得残阳如血之下再会的一幕说不定只是自己的臆想出来的幻觉。
小白不惧不畏的抬头望着皇帝,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胶着在了一起。然而,他是真的不怕吗?这个答案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从第一次见到曦冉开始,他就是这般高高在上,即使他与自己平视,甚至在他还年幼时为了照顾他的身高半蹲下来说话,曦冉也是这般遥不可及。面对这种穷尽一生似乎也无法弥补的天堑鸿沟,若不是永远消沉,则是会被激起不服输的勇气。
而小白,显然天生就属于后者。
所以他不是不怕,只是不允许自己害怕。哪怕只是细微的怯懦,他都将永远失去追上对方的机会,这种怯懦会将他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皇上,请容我禀报平叛的战况。”小白并非那些家学渊源的妖兽贵族,但当他开口的一瞬,无论风度还是气韵都远远超出妖兽权贵。至少他做了一件旁人都不敢做的事,死死盯着皇帝那双看似鎏金异彩实则冷漠疏离的眼睛,甚至还带了若隐若现的咄咄逼人。
曦冉摆了摆手,“详情我已经知晓。做的很好。”
既然不让说,小白倒也趁机省了那番口舌,他作势就要掀开托盘上覆着的红绸。
曦冉心说,这是要故意恶心他不成?不甚愉悦的开口,“这东西不用验了,来人,端下去。”
一人排众而出,却是昨□□会没有到场的黑之一族现任族长魅宣。而那个须发皆白的魅老头就站在他旁边,父子两人这么一并排,还真有几分威势。
魅宣当庭谏言,“皇上,还是验一验比较稳妥。”世上那么多词汇他不用,偏偏挑了一个“稳妥”,怎么听怎么刺耳,摆明了实在暗示皇帝,这位白将军说不定李代桃僵弄虚作假。
小白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在冷笑。他一开始就已经明白的不得了,不管自己是否从妖兽手中得到了兵权,但是信任这种东西,是永远不可能存在的。妖兽本没有查验首级的习惯,那是因为他们相信自己族人的能力,也相信族人的忠诚,不过很显然,这些妖兽权贵并没有打算将同等的信任赋予他们这些卑贱的白子。
小白对着左右点头示意,八个人动作整齐划一,“刷”的一下扯下了托盘上的遮掩。
八颗头颅,端端正正的摆在瞄了金花了彩的漆木盘正中,好似一份上供的大礼。
小白还是与先前别无二致的语调口吻,平平静静的向众人介绍,“我手中端着的这位就是负责管理风钩山所有矿工的李大,旁边是他的妻子,接着是他的三个儿子。其中两个已经成亲,一个生了小孙女。一家八口,都在这里。”
换言之,这是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别的不说,但是最后那一个女童的头颅,即便妖兽天性嗜血,看了也是相当不舒服。按照这位白将军讲述,应该就是李大的独孙女了。那个孩子实在太小,圆滚滚的面庞上五官都还没有长开,即使往大里估算,只怕也还不满两岁。
第109章第109章大朝会
满殿的妖兽权贵面面相觑,脸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一丝惊疑不定,至于究竟是惊愕多一点,还是疑虑多一点,则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了。总之,得胜归来的人类将军只是端出了八颗叛乱者的人头,这乍看起来上不得台面且十分恶心污浊的手段,刹那之间已经震慑了全场。
不是说白子都是懦弱无能的软骨头吗?怎么变作了不折手段的强硬派?两者之间的区别岂止是南辕北辙大相径庭,转变的太过迅捷,也难怪在场的众臣有些反应不过来。
在一堆朝臣中,如果说谁还能十分坦然的面对那血淋淋的人头,也就只有一个桑牧安了。既然对方可以用三年的时间炮制出那样的一份大礼,今日将首级端到大殿上也没有什么不得了的。在三年的时间内不断的给自己的同胞灌食药物,以及为了平步青云砍下同胞的头颅,还真的很难说清究竟哪种行为更加残酷一些。
按照传统,楼氏一族掌管的乃是广阔的大地,虽然不至于屈尊纡贵亲自前往风钩山那种地方巡视,但矿山的管理者他们还是认识的。楼天遥上前细细看了看,向上座的皇帝禀告,“这人的确是李大。”
这完全是在意料之内。曦冉之所以打算省却验看的步骤,便是一开始已经笃定小白不会在这上面弄虚作假,他又不蠢,当然不会耍什么李代桃僵的手段。既然他敢将这些人头带上殿来,当然不怕任何人检验。不,或许说如今的局面正是他所期待的,众臣的反应都在小白的预料之中,完全是正中其下怀。
好吧,既然看了,那索性看的更加仔细一点。
曦冉招了招手,“都端上来,让我看看。”
对于皇帝顷刻间改变主意的行为,众臣已是见怪不怪。皇帝的脸就是一本随时都在翻动的书,谁也无法捉摸他究竟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