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取得这么一个尚且满意的结果,顿时脑子便被疲倦感给占领过半。麻烦的确还有,甚至还有不少,不过今日的他着实不想再管了。即使天要塌下来,他也预备着等明白再好好检查,看自己有没有被砸的缺胳膊少腿。
真正被门锁声响惊动的人赫然竟是白昕玥,这简直不可思议至极,这一位是什么呐,莫说这么一丁点儿的微小动静,即使将其扔到枪林弹雨的战场,要惊吓到这位七人团首席怕是也不容易。
可是这一回,白昕玥无法自欺欺人,他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心跳的确变的剧烈而迅急。说到底,他真正害怕的应该是如今与火炼独处的场面吧?明明是他主动提出有话要谈,可是临到头还是不知该从何说起,踌躇之间已生了几分退缩。
火炼将枕头拍松,正准备躺下睡觉,这个时候一双手臂却从后方环绕过来,将他整个人都死死扣在怀里。一开始还能够忍受,但才过了一小会儿火炼已然有些喘不上气,试着挣脱,却发现对方的力气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这家伙难道不是重伤员吗?就当他已经清醒过来好了,但是流失的那些血液总不是骗人的吧,他哪里来的这份蛮力?果然不能用衡量普通人类的标准来衡量白昕玥!
只是因为一时不察便陷入禁锢的火炼懊恼不已,不过嘛,他虽然不能动手,但嘴巴还是闲着的。先是重重的喊了一声“喂”,随后眼看着就要上演一场长篇大论。
白昕玥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或者应该说,没有给自己逃避的机会。倘若真听了火炼那些不知所云的冗长抱怨,他好不容易才准备要说的那些话,只怕又一次难以启齿。
白昕玥把头埋进了火炼的颈窝,这个姿势让他的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的,“我没想到你会用这种方式去救我。”
不过很显然,火炼的关注点极其不同,他十分艰难的在白昕玥怀里转了个身,与其变成面对面的姿势,“你发现我的介入了?看来我的警告还是起作用了嘛。那么乐园岛上的机关又是怎么开启的呢?你总不会傻乎乎的又往里面滴了血吧?”
任何对于过去的改变,哪怕在当时看来只是微不足道的细枝末节,对于未来的影响都是深远而复杂的,任何一个起因的不同都不单单只是影响唯一的一个结果,如同投石进湖水引发的波纹,不断的叠加与扩散,会远远超出预想的期望。
要解释清楚过去对将来的影响,十分不容易,变数太多,也会引发出多如繁星的复杂变化。
所以按照白昕玥的本意,这件事随口带过便是,用不着过于纠结,至少还是达成了最好的结果,过程中起的那些波澜都并不重要。
然而火炼的双眼发亮,显然对此还是抱有几分好奇心。权当是为了替他解惑,白昕玥只能选了最为关键也是十分简单的一点来加以说明,“其实要打开祭坛的机关,只需要你的血就够了。未希小姐可能是记错了条件,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才会提出错误的要求。有了你的介入,这个错误自然被纠正过来。对于后续的不良影响也不存在了。”
火炼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有听懂。这件事实在是越想越觉得复杂,火炼的脑子已经有一半宣告了罢工,剩下的一半也不愿去想这种永远无法真正做到条分缕析的复杂问题。最重要的是,即使能够全部想通,也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火炼只是随便“哦”了一声,摆摆手,示意“夜谈要不就到此为止”?
纵然心中万般不舍,但白昕玥还是松开了手臂,两人之间的距离并没有拉开多远,但气氛则在顷刻间变的不同,“你想起一些事了吧。”
一见对方慎重而严肃的面孔,火炼便知道这件事已经到了不得不谈的地步。“上一次隐约看到,只是觉得那地方充满了不详之气,这一次我却看的十分清楚,我的感觉没有错,那座又黑又难看的建筑物果真是坟墓,不,更确切的说是坟墓修建在地面上的部分。”
火炼此刻禁不住腹诽一句——楼澈也不枉费他的苦心孤诣,到头来还是让自己想起了最不堪回首的一幕。然而,楼澈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莫非就为了证实他火炼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
怎么想都不该是如此单纯的目的吧?
得益于近来时常劳心费神,累的够呛是一回事,可同时火炼的分析能力也有了一个飞跃式的进步,他很快想到了驱使楼澈做这些的另外一种动机。
“你怎么会去那座坟墓?”火炼如是问道。
简单、明了、直接的一问,火炼的语气甚至还算得上轻快,仿佛只是随口提到,就算对方不回答他也没有什么要紧。可是,白昕玥却被这个无比容易的问题压的几乎直不起脊背。
想要避开火炼的视线,但终究还是舍不得。被深沉幽暗的昏迷隔绝了感官,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火炼熠熠生辉的眼眸。有句俗话仿佛是这么说的——人的眼睛不会骗人。白昕玥也十分清楚,两个人近在咫尺,四目交接之间他大概会泄露不应该泄露的秘密,不过,算了,这些都不重要。
白昕玥的视线锁住火炼的双眼,满是认真,“我是去找你的。”
“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怎么会在那个鬼地方,你竟然知道。”这一点的确相当反常,也难怪火炼心存狐疑。
“我不是知道,只是隐隐有所感觉。”白昕玥缓缓摇头,其他人怕是打死也无法相信,七人团的白主席竟然也有困惑至此的一天。“不要再细问此事了,更多的细节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我浑浑噩噩的去了那里,又浑浑噩噩的把你带了出来,许多经过我真的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