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火炼一个不落的观察着众人神情的变化,他既然是只妖兽,瞳眸颜色当然有别于人类,平常看起来就像是洒了细碎的金粉,单纯的漂亮。但此时此刻,不知为何竟然从他的眼底搅起了一层薄薄的灰雾,烟金逐渐朝着金褐转变,唯有鹰隼一类的猛禽才有如此慑人的瞳色。
自从方才火炼开始陈词,白昕玥的眼睛便再难从他身上移开,如今更是一分不差的看到了他眼睛变化的整个过程。鬼使神差的,白昕玥想起了庄锦说过的一句话——
被亡灵缠身并不要紧,可小心千万不要被吞噬了。
白昕玥一直觉得庄锦行事诡秘,偶尔还会来上一两句怪力乱神,但这一次庄锦似乎一语成谶。一个说话做事处处犯二的笨鸟,陡然之间学会了慷慨陈词,而且还具有了连他七人团首席都觉得惊骇的眼神,这不是被亡灵附身,又是什么?
然而接下来的变化,白昕玥却大概能够猜到,毕竟已经不是第一次上演类似的桥段了。
火炼突然收回了眼神,也收回了方才外放的锐气,没事人一般穿过走道,在白昕玥面前稍作停留,挑眉问道,“还不快走?”
这只火鸟的样子算是恢复正常了,但目睹了整个变化过程的白主席却莫名的觉得,说不定不正常的那个人是他自己,为何从同一个人的身上看出了完全不同的两张面孔?而且转换的速度还特别快,说变就变。就算人格分裂,也做不到吧?
在前往档案部的路上,白昕玥问了火炼一件事,“审判的事你当真不管了?你不担心最后的结果并非如你所愿?”
“我走之前看了每个人的脸。”火炼似乎有些答非所问,但又仿佛正是他的答案。
“他们表情的确与过去不同,你认为这就代表他们妥协了?”既然不再无动于衷,审判大概会还给那些惨死的妖兽们一个公道,至少,在卓敏的罪名上能够表现出公道。
“不。”本来正在快步行走的火炼陡然停了下来,他如此严肃的态度,似乎只是为了说出这个字而已。
白昕玥也跟着停下,方正他本也不想去档案部,哪怕在这里听火炼天南海北的胡诌,也比那“合法契约”有意义的多。况且白昕玥知道,火炼绝不是胡诌,他有他的笃定,以及笃定的理由。
火炼有些不敢相信白昕玥的脸上也会出现类似于“洗耳恭听”的表情来,以这个眼镜男的本质,虚心请教什么的也实在太不适合他了吧?火炼原本很想对此发表一轮长篇大论,但他的心绪却被更重要的事占据着。关于这个,火炼也很想听听白昕玥的看法。白昕玥这家伙可恶归可恶,判断却是十分准确,如果他的看法与自己相似,那么当真可以证明许多东西。
火炼极少在开口之前还要整理自己的措辞,毕竟那些都是感觉,要将之准确的描述出来,即使是一个话唠,也并不见得十分容易。“在听了我的那些话之后,他们看照片的眼神的确变了,不再漠然,也有了许多情绪。可是,他们的情绪让我十分不舒服……”
白昕玥就听火炼在一个本不该停顿的地方停顿了,随即便看到他的眉心正中出现了一道极深的沟壑。白昕玥实在不认为火炼这只没心没肺的傻鸟也会有这种表情,因为只有经常皱眉的人,额头的皮肤才会习惯性的出现这么一条皱纹,里面刻满的都是怅然若失。
然而,白昕玥宁可相信火炼此时皱眉只是出于困惑,他大概是词穷了,没有合适的语句表达,这才让他变的懊恼而纠结。
不知停了多久,火炼似乎找到了形容的方式,而且这个方式十分特别。他先是询问白昕玥,“你有没有见过死猫死狗?或者是一大群死老鼠,堆积在那里,正在慢慢的腐烂,发出叫人作呕的臭味?”
白昕玥快速摇头。说老实话,他还真没有见过,七人团首席理当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自然没有机会见识如此肮脏的画面。可即使没有见过,也不妨碍白昕玥通过火炼的描述进行想象。这只火鸟什么时候有了绘声绘色的本事?白昕玥着实哭笑不得。
火炼冷笑,然而他的这一抹生硬的笑容却并非针对白昕玥,因为他此刻正回头看向审判会场的方向。“那些人,看照片的模样就像是在看腐烂的死猫死狗死老鼠,他们并不认为照面拍摄出的画面如何凄惨,他们,只是单纯的觉得恶心而已。”
白昕玥没有应声,确切的说,他不知自己在此时能够说什么。他毕竟不是妖兽,即使与火炼离的再近,也不可能将全部感官与他的一一重叠,其实哪怕同为人类,哪个人又敢说自己真的了解另一个人呢?
但白昕玥认为火炼的判断没有错,因为他当时也从审判会场中觉出了浓烈的让人快要窒息的恶意。
火炼闭起眼睛,同时还微微仰起脖子,这个姿势让阳光满满的洒在他的面孔上。可或许是光线太盛的缘故,竟然起了反效果,皮肤反射白光,也模糊了火炼五官的所有细节。看不清他的表情,也更加无法判断他下面的话是说给谁听,既不像是说过白昕玥的,也不像是说给他自己。也许,此时的火炼非要说些什么不可,以免自己被逼疯了。
“我之前的想法太天真,不管卓敏最终被判了什么罪名其实都不重要,即使真的添上‘虐待’与‘残杀’妖兽这两条罪名又能怎样?就像是一个人开车撞死了过马路的小狗,不管他再如何忏悔,内心深处也只是认为撞死的是只动物,没什么大不了的。除非……”
除非什么?火炼不再出声了。白昕玥只能隐约看见他嘴唇开阖,却再也听不到半个音节。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要出去过生日,提前把晚上的那一章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