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服,不想上课。
这是喻冬第一次坦白告诉宋丰丰他要去做什么。
“和外婆一起去。”喻冬低下头,无意识地翻动漫画书的书页,“我妈的墓不在这边,还得搭火车。一来一回,回到家估计都晚上了。”
宋丰丰没说话,伸手小心地握着他冰凉的手指,慢慢收拢。
喻冬指尖传来了陌生的温度,让他突然之间,很想跟宋丰丰说一些从未与人提起过的话。
母亲是在病床上走的。喻冬不知道那是否算是安详,但她那时候已经开始陷入昏迷,只靠器械来维持生命。
病情发现太迟,恶化太快,他们没能挽留她的生命。
医生每天检查完,都会对喻冬和喻乔山说,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喻冬记得第一次听这句话,是母亲去世三个月前,第一次昏倒在家的时候。
心理准备足足做了三个月,将近一百天。
喻冬甚至已经在无数个噩梦里看到了最后的结局。他从梦里醒来,抓住衣服喘气,眼泪流进枕头里。
但所有的心理准备都是毫无准备。
痛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人怎么能预备好与“痛”对抗呢?在它降临之前,他根本想不到它会这么烈。
然后日子需要继续往前,每个人都需要继续生活。生老病死是宇宙规律,是永恒不变的时间法则,人无法左右,只能哭完之后硬起心肠接受。
喻冬于是觉得自己成熟了。他在疗养院里呆着,没人跟他聊天,他就去听怪人们说话,或者在心里偷偷想一想妈妈。
想多了,眼泪流了几次,慢慢也就没那么痛了。
可是喻冬后来发现,原来不是的。痛苦会绵延极长极长的时间,他甚至没办法应对。
即便一切如常,即便他开始交上新朋友,开始笑,但痛苦永远是悬在头顶的一片阴云。它会在快快乐乐的大晴天里,因为某些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引发一个霹雳,打散他所有的表面平静。
它总在余生的某一刻落在喻冬身上,用隐约但强烈的痛楚提醒他:你失去她了,永远地。你们甚至没有好好告别。
眼泪落在《入侵》的封面上,喻冬连忙将它擦掉。
宋丰丰又抱了抱他,亲昵而温柔地梳弄他的头发。
很久没有人拥抱过喻冬了。喻乔山不会,外婆也不会。他是大男孩,他要坚强了。
他在宋丰丰肩膀上擦去眼泪,低低地呜咽着:“对不起,我不想哭的。”
宋丰丰拍拍他的背,声音很轻很轻:“扫墓,我可以去吗?”
喻冬一愣:“你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