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叫妈妈也行,就喊她‘阿姨’。”
喻冬不吭声,低头擦了擦不存在任何眼泪的眼睛。
他用的力气有点大,把眼睛擦红了。
“我上次不是故意叫人打他的。”他低声说,“他打我脸,我朋友见到了才……我不想见他,他说我是没有妈的小杂种。”
他说得小声而含糊。当时在那里的只有喻唯英和自己,并没有第三者旁证。
喻冬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想,自己也学会这样害人了。
“杂种”这个词果然让喻乔山震怒了。他摔下筷子,狠狠骂了一句。
喻冬立刻抬起头,眼睛泛红,抽抽鼻子:“爸爸,我不去华观可以吗?”
“华观好啊,华观我认识很多熟人,还能给你安排最好的老师和班级。”
“我不想去华观……”喻冬小心地拿捏着分寸,一只手摸着饭桌上的杯子,指腹不停地、机械地在冰凉的玻璃上擦蹭,“爸爸,我现在说话说得很好。”
他的心因性失语果真是喻乔山心中的一处软肋,喻乔山立刻闭上了嘴。
“我可以报市三中吗?”喻冬急切地问,“我的好朋友都在市三中。他们很照顾我的。爸爸……”
在这场短暂的对话里他已经说了好几次爸爸。
喻乔山没法否决,沉思许久之后,应允了。
“你可以常回来看爸爸。”他温柔地对喻冬说,“你是高中生了,长大了,要懂得孝敬爸爸了。”
喻冬点点头,一言不发。
两父子以难得的温情结束了一顿饭,喻乔山让喻冬留下来住几天,但喻冬说周兰身体不舒服,他回去还得带她去诊所看医生。
他答应喻乔山,自己一定每周都回来陪他吃饭。喻乔山信了,高高兴兴开车把喻冬送到火车站,还买了一堆补品让他给周兰捎回去。
喻冬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喻乔山是吃软不吃硬的人,跟他硬碰硬没有意义。
把手里的补品在小卖部以极低价格卖掉,喻冬吃了两根冰淇淋,上火车回家。
他知道周兰现在应该回家了,张敬在宋丰丰家里看动画,他们都等待着自己。
回程时又下起了小雨,渐近傍晚,天暗了下来。矮山山脚下的小村镇亮起一片片朦胧的灯光。
喻冬心里没有任何恐惧,无论对喻唯英,还是对受自己欺骗的喻乔山。
有一个地方,有一些人等待着自己归来,他什么都不怕。
喻乔山在多次电话周兰,却次次都被粗暴挂断之后,终于明白自己被喻冬骗了。
他如何暴跳如雷,喻冬没有兴趣了解。
但无论怎样愤怒,喻乔山始终没有断了喻冬的生活费。
这次小小的胜利给喻冬带来的鼓励,让他一直以极佳的心情迎来了市三中的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