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头似的往贵妃榻上一倒,长腿伸开,喝了口茶,对着站着的人勾勾手指:“还愣着干什么啊,过来给本宫捶捶腿。”
那人依言过来,一拳头砸萧乾胸口。
已经开始恢复皮糙肉厚的萧大将军挠痒痒都比这痛快,但他的戏精病又发作了。一把抱住人的胳膊不撒手,“哎呦……打得可真疼,你这下死手啊……还有没有得管了,当朝天子谋杀亲夫了啊……”
当朝天子方明珏脸黑如锅底。
萧大将军结束了他的表演,拉着方明珏坐下,正色道:“如何?我没骗你吧,出宫自然是有出宫的好处。天天窝在那一亩半寸地儿,能知道个什么?捂都把人捂傻了。”
方明珏冷漠脸:“所以这就是你让朕假扮太监的理由?”
萧乾干咳一声,哥俩儿好地搂住小皇帝的肩膀:“唉,这能怪谁你说。你这小身板要是假扮个侍卫,杨晋不得抠了自己俩狗眼珠子?”
方明珏不想在这个伤害男人尊严的问题上多做纠缠,顺应着萧乾之前的话题,道:“安昌侯坠马看来另有蹊跷,而且这侯府真正说了算的,是这位当家主母胡夫人才对。”
“而且这安昌侯哭得可是全没道理,”萧乾冷笑,“再如何的不管事,好歹也是个侯爷,就算是真心疼,也不至于在个庶子面前哭丧。这明摆着是要先礼后兵。前边越是规矩得紧,后边便越是凶险。”
说到这儿,方明珏眼波淡淡一转,“如此凶险,你就不担心自身安危,还硬要留下?”
萧乾按着方明珏的手一直没松,此刻一用力,直接将人勾到了怀里,肩膀撞肩膀。
刻意压低的声音像股柔柔的风一般吹进耳朵里,骚动着心尖,“我的安危无甚紧要,我只担心陛下。所以,自此时起,万望陛下勿要离臣左右。”
前半句浪得没边儿,摸不出半分真情还是假意,后半句却冷了音色,竟一时有点万分稳重的安心。
方明珏垂着眼,乌压压的睫羽遮住那一丝半抹流转的清光,薄而苍白的唇微微抿着,挡住那些涌至嘴边的情绪,只泻出一点清淡:“以身涉险,殊为不智。”
萧乾挑眉:“你是不是还想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方明珏抬眼。
萧乾笑得万分无赖:“我可不是君子。谁敢对我小人,我就让他以后再生不了小人。”
方明珏一时没转过来,然而上下文联系萧乾这流氓头子的尿性,立刻便明白了。只能说萧乾的无耻,无时无刻不在让方明珏大开眼界,然后为自己的见识短浅而羞愧得无地自容。
“陛下素来聪慧,不如猜猜他们会出什么招?”萧乾突然凑近了,贴着方明珏的耳朵说。
方明珏已不会再为这种程度的调戏恼羞成怒。
清冷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方明珏站起身,在里间外间的床头匣子里翻了一阵,拿出一块端正的香来,揭开香炉的盖子,甩手抛了进去。
烟岚升腾,竟是一股熟悉的奇异香味。
似清似腻,兜兜转转,萦来绕去,却直扑心头一把烈火。
“果真如此。”方明珏闻着这香,神色冷若数九寒天。
目睹一切的萧乾不知该哭还是该笑:“陛下,这香没问题,令人情动也并非全是如此。而且……若是真有问题,你这样点上,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