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垃圾桶干呕!
医务室里的老医生往外瞅了一眼,笑道:“哥俩儿感情不错啊,这么严重的晕血还能坚持把你背过来,同学你别动,我去拿碘酒。”
晕血……
段尧低念一句,已然顾不上校医在念叨什么,他满心满眼,只有外头那个人。
头一回见面就觉得他好看,低头画画的样子好看,专注认真薄唇紧抿的样子好看,扯着唇角嘲讽毒舌的样子好看,难得眉目温和低声轻笑时的样子好看,就连现在,单手撑墙一脸苍白的模样也是好看。
他曾经以为,动心的那一刹那,必定是心跳失常,荷尔蒙急剧分泌,耳边有乐音骤起,眼前有烟花凌空,就连鼻息所闻,也尽是甜蜜。感情迸发势必犹如星火燎原,浓烈猖狂。
然而眼下,额上冒着冷汗,他一副狼狈模样,他所关注的那个人同样是一脸菜色,没有烟花,没有乐音,也没有甜腻的空气,哪怕心率都是平缓至极。可突然就明白——
喜欢他。
想象过太多浓烈的爱恋,可偏生这段感情太过平淡,平淡到不曾为人所察,险些就要错过。便如涓涓细流慢条斯理地流淌,在那一杯温热的奶茶里,在那一段刻意绕远的小道上,在操场的那一个拥抱中,在石台上那一声低问里,在日常中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细节,直到今天,方才水到渠成。
其实也并不是没有征兆。面对他总是不可抑制的心疼,潜意识里未曾觉察的依赖和靠近,误会他暗恋时对那一声告白的期待,还有星空下烟花炸裂的心悸,不只是因为朋友,不只是因为同桌太撩,千丝万缕汇集在一处,也不过一句喜欢。
唇角不自觉地弯起,弯出甜蜜的弧度。便连伤口被消毒时的剧烈疼痛,也没有惹他分心半点,然而下意识一声轻嘶,却把外头那家伙吸引地回头,看过来,眼瞧着就要走进来。
“站住!”段尧指着他,“站那别动!”
戚时皱着眉头看他。
“转过身去,就在那等我。”段尧再重复一句,笑话,只不过是隔着破裤子看一眼见血就抖成那样,再看这被处理过的血肉模糊的伤口,那不得直接晕过去?
他的神情坚持认真,戚时也只好听话转过身在门口的长椅上坐下。
段尧看着他的背影,笑意却逐渐淡下去。
方才觉察到心思的那一些隐秘的欢喜缓慢消退。清醒之后,才反应过来,这现实不仅仅只有爱情,不是喜欢就能圆满。
当时水库石台那会儿,他曾庆幸眼下没有恋人,不然他绝对不会舍得做出那个选择而委屈了对方。然而flag不能立,这才多久,就瞧上了一个。
那么,是父母还是戚时?
当模糊的恋人形象换成了明确清晰的人物,天平则变得更加摇摆不定,选择,同样愈加艰难。
他思考地太过专注,连伤口什么时候处理完了也不知道,还是老校医拍了他一下:“小伙子神游呢?好了,去把你朋友叫进来吧。”
段尧瞅了一眼自己被包了一截的腿,摇摇头,开口询问道:“他那晕血是怎么回事啊?您知道吗?”
老校医说:“晕血一般是心理原因,但是有些人就是会平白无故晕血,这事儿你得自己问问你朋友。”
段尧噢了一声,道了谢,下了床就往外蹦。身后老校医愣了半晌忙叫住人:
“你哪去儿啊?把你朋友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