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礼头也不回地打了个响指,立刻有士兵小跑上来,递上已经点燃的火把。火焰在他的手上跳跃,也在他潋滟的桃花眼中燃烧:“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赵青山目光雪亮——生与死,仇与恨,希望与绝望,都充斥在这两道目光里了,他不得不雪亮着眼睛:“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秦嘉礼微挑眉毛:“拭目以待。”
话音落下,他丢垃圾似的丢出了火把。火舌舔到汽油,如虎添翼一般迅速扩大势头,转眼间便吞噬了整间茅屋。
秦嘉礼踮脚看了一下,确认这火烧得天衣无缝后,领兵返回了自己的辖区。
随后,他听闻前脚一走,后脚就有日本军队经过那块地皮,也不大在意,因为火势那样迅猛,除非赵青山懂得土遁,否则是不可能逃出生天的。
到此,秦嘉礼的三桩心病了结了一桩——剩下两桩,分别是赵雪林与“传宗接代”。对赵雪林,他只有怨气而没有杀气,所以捏着鼻子,凑合着过活;至于“传宗接代”,强求不来。秦嘉礼略一沉吟,决定退居重庆,表面上入川抗战,实则繁衍生息去。
不谈旧事,且说秦嘉礼回到秦公馆,看见公馆修葺一新、模样大变,不由有些不开心。
“我种的槐花树呢?”
赵雪林慢条斯理地指向旁边的铁栅栏:“你种在那里,是想给贼搭个滑梯?”
秦嘉礼哼了一声,说道:“你说说看,什么贼敢来偷我们?”
“我们”两个字,显然取悦了赵雪林。若有所思地微微一笑,他轻声答道:“我不是怕外贼……”
秦嘉礼感到不妙,果不其然下一秒,赵雪林垂下脑袋,快速地吻了一下他的脸颊:“我是怕家贼。”
秦嘉礼:“……”
秦嘉礼面无表情地捂着那个吻,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此人杀又不能杀,骂又骂不醒,打——打到失忆,倒有可能摆脱他,可是从何打起、打哪个部位,他依旧一筹莫展。
沉默无语地吐出一口气,他感觉自己被一条巨蟒盯上了,随着蛇尾不慌不忙地绞紧,气息一点一滴地脱离肺部。他要憋死了。
秦嘉礼憋死又憋不死地度过了一个月。这一月里,赵雪林滴水不漏地照料着他,是个恨不能以口哺食的阵仗。
例如,秦嘉礼傍晚遛弯儿的时候,仰头望天,冷不丁灵感一闪,赞美道:“月亮真像个梨。”
赵雪林替他披上大氅:“想吃梨了?”
秦嘉礼道:“战时冬天哪来的梨?”
赵雪林淡淡地说道:“你想吃便有。”
翌日,他的床头柜上放了一碗削成小块的梨。
再如,秦嘉礼嫌弃公馆花园空荡荡的,缺少花朵妆点。
当天半夜,他睡眼朦胧地起床撒尿,忽听花园里传来刨土的声音,吓得尿意一下子缩回去了。气急败坏地向窗外一望,竟是赵雪林在连夜植树。
“……”啪地打开电灯,秦嘉礼审视着镜中人的面庞,怀疑自己不知不觉间长出了一张褒姒脸。
再再如,一天早上,秦嘉礼准时准点地硬了,性致勃勃地想要纾解出来,然而纾解到一半,赵雪林的微笑突然从眼前一闪而过。
秦嘉礼立刻一泄不振,郁郁寡欢了一整天。
赵雪林见微知著,当晚给他送来了一摞封面香艳的小说,温和地鼓励道:“遇之,不要气馁。”
秦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