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檐走壁的少年

    风起，叶落，果熟。

    带孩子回到山野之家，我最欣喜的是果子成熟了，收获的感觉把心填得满满的。看着红的山楂、黄的梨在阳光下泛着甜甜的光泽，会让人不自觉地流下涎水。

    孩子的欣喜却不在这满满的收获上，儿子的脸被风吹得和苹果没什么两样，手里拿着一条柳枝，舞弄着如梦年华，一直舞向剥离了所有果实的干枯的老树前。

    像看到了什么怪物，惊奇，欣喜，于是爬上树，抱定了树干，任你千呼万唤都不下来。我担心的是有危险，也怕衣服脏了，母亲却说不怕，就让孩子爬树玩吧。

    慈爱的母亲说我小时候也这般淘气，总会在叶落果收时爬上树，那个高兴劲啊，就跟过年似的，而那时的母亲，也总是担心地叫我下来，一遍又一遍，而我总是不听话。母亲说起我时，脸上只是幸福地笑，仿佛我的童年就在她的眼前。

    听得母亲这样说我，我的孩子更加猖狂起来。我不去管他，他却下来了，正诧异间，他却兔子般地跑到大门外，登上门边的一块大石头，好家伙，竟然爬上了墙头，竟然来来回回地走，然后不知天高地厚地往下蹦，唬得我失了颜色，历声呵斥，而孩子，只是笑笑，然后还是笑笑，因为可以爬树上墙，所以只记得快乐了。

    在这个果落万家的山野间，有这么一户人家，有这么一个孩子，爬树，上墙，如精灵般嬉戏于晴空下，微风中，或大鹏展翅，若鹤唳云端。

    许是被孩子的幸福传染了，我不在呵责，就跟着他屋前屋后地跑着，就像在追我的童年，童年里那么多的幸福景象全都快乐地跑了出来，既熟悉又陌生，亲切中夹带着淡淡的失落。

    这些快乐本就是属于孩子的，火柴盒式的房子里，童年的滋味就像压缩饼干，食之无味。回到自然，回到山野，才发现，原来自己曾经挥霍过那么昂贵的童年。

    孩子今天的快乐不及我童年的十分之一，山野之间，只是让孩子压缩的身体与精神得以舒展，舒展到无限大。

    现在，我又比孩子多了一份快乐，在童年的摇篮里，回味，享受，还有身前身后的，孩子无邪的笑声，母亲慈祥的注视。

    阳光下，有一少年，正飞檐走壁地悠闲。

    2008年11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