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的只有一个人,那必定是蒋东升,她从没想过蒋东升敢在这个家、敢在她房间里乱翻撒野,所以东西虽然藏着,但也没多隐蔽。如今看来,是要让“那个人”换一个地方了。
蒋宏在书房里一夜未出来,他在想蒋东升,也在想苏荷。
直到凌晨蒋宏才掐掉指尖燃着的烟头,疲惫的用手揉了揉脸,叹了口气。他一想到苏荷便是满心的愧疚,终究是他对不起苏荷,这么多年来他不肯重返军区大院的这个二层小楼,不止是因为在这里失去了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更多的也是因为苏荷。
蒋东升长大了,眉眼里依稀能瞧出几分苏荷的样子,而他这个身为父亲的,这么多年来一直逃避,也该对这个孩子好一些了。
蒋宏拨通了电话,转了几个号码过去,吩咐道:“准备车,我去学校一趟,对,去八中。”
八中是军委子弟学校,蒋东升霍明他们都就读这所学校,蒋宏赶在上午去的,正好瞧见蒋东升在课堂上的表现。那是一堂化学课,蒋东升在黑板上做题目,两个同学一起拿粉笔计算公式,蒋东升算的明显快那个同学一大截,写完就回来了。
老师似乎夸奖了他,同班的顾辛带头在那鼓掌,蒋东升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依旧回来低头看书。
蒋宏在外面看了一会,一直等到他们下课,才在门口喊了蒋东升出来。
蒋东升对父亲的到来有点奇怪,不过还是快步走过来,“爸,你怎么来了?”
蒋宏看了看儿子,又看了他手上拿着的书,忍不住失笑,“我就来看看你,还是这么毛躁,书都忘了放下。”他接过蒋东升手里的化学书,翻了几页,干净的像是新的。
蒋东升拿不准父亲会不会发火,小心的看着他,没想到今天蒋宏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笑着点了点头,“你这个习惯还真是……这样能记住吗?”
蒋东升道:“能啊,都记在脑袋里了,也不多难。”
蒋宏略微叹了口气,收敛了笑容,他记得苏荷当年的化学也十分拿手,也是这样的习惯,书上空白一片,并没有什么笔记,问她的时候也是这么自信的说记在脑中了。
蒋宏把书还给儿子,忽然发觉儿子已经比自己高一点了,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又高了点了,多回家住几天,别老往外跑。”
蒋东升不知道他说的“往外跑”是什么意思,是近处的四合院,还是远处的鹏城、香江?他看着父亲,开始斟酌着说话,“是,我会尽量多回去,爷爷说要多学一点外语好,我最近在补习,所以才……”
蒋宏听了很是欣慰,比起蒋易安一贯的安分守己,蒋东升如今的浪子回头才是让他感动的。尤其是蒋东升略微认真一点,就能学的很有几分样子,这一点让他很满意。
八中是寄宿学校,无论是管理还是照顾上,条件都不错,蒋宏听儿子说了近况都好也就放心了。
临走的时候又对蒋东升道:“下个礼拜记得先回家,我们一家人一块去你爷爷家,知道么?”
蒋东升点头答应了,“知道,爷爷七十大寿,我会回去的。”
蒋宏对儿子的这个回答和态度都很满意,他觉得蒋东升变了,比以前要听话许多。他沉浸在自己的回想里,他怀念苏荷,因此也对蒋东升改观,但是却没有察觉自己儿子的恭敬其实是一种变相的疏远。
蒋东升看着蒋宏远去的背影,他那天烧掉的照片里就有一张蒋宏和蒋夫人一起的照片。照片的日期是他小时候,上面的蒋宏扶着再次怀孕的蒋夫人,面容慈爱像是一个好父亲,就像是今天心血来潮来学校瞧他的时候一样的表情。
蒋东升在那边站了一会,呼出心里的一口浊气,他从拿到照片的时候就对蒋宏起了隔阂。十几年的时间累积,原本就淡薄的父子亲情如今更是浅薄的像是一张纸,一捅就破。要是换成幼时,可能还会有几分依赖和感动,但是现在早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蒋宏这位父亲如今在他眼里,倒是觉得有点像一位熟悉的陌生人。或许还不如陌生人,如果是不相关的人,他还不至于强压下心底的那几分隐隐的恨意。蒋东升再次看了楼下蒋宏已经远去的背影,眼神开始变冷。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猜我准备了神马礼物篇:
满脸墨汁的蒋东升:今天二更,但!是!二更也要多多留言,不要直接点下一章啦~不如我们做个游戏啊,你们猜我准备了什么礼物给爷爷?
众人(准备直接F5刷新点下章):……
蒋东升:猜对了我就亲夏阳的小脚丫!!
躺着中枪炸毛的夏小阳:喂,关我什么事!!
54、河边湿鞋
蒋老的七十大寿摆的相当低调,就在自己家里烧了些家乡菜,请来的人一起品尝。
蒋宏原本想等着蒋东升一起,晚些过去,却被蒋夫人几番催促。
蒋夫人道:“你是蒋家的长子,长辈的生辰,咱们一定要早到,早去了帮忙也是好的呀。”
她说的没错,蒋宏不但是长子,更是蒋家唯一的儿子,他早去迎接客人也是应当的。蒋宏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已经到点了,蒋东升还没来,他被催了又催,无奈之下只得提早过去准备。
等到了之后,却还是有些早了,来的人很少,蒋老甚至还在书房忙碌没有出来。蒋宏带着一家人坐在沙发上,蒋月也早到了,不过她不怎么跟蒋夫人说话,问五句回一句的,一看就是生疏了不少。
蒋宏也知道前一段时间家里闹的那出“抓贼”的戏码让家里人丢了脸,他不好说什么,只坐在那同妹夫聊了几句。但是蒋夫人似乎很想打入蒋月的那个圈子,她的话有些多,让蒋宏面上下不来,便咳了一声,道:“爸不是说要拿楼上的一些普洱来泡茶吗,你跟我上去找一下。”
蒋夫人在外面还是很有分寸的,蒋宏说了,她便忙起身跟了上去。
二楼有间小书房,平时也没人用,蒋宏进去便关上了门,铁着张脸道:“你今天怎么回事,不是在家里跟你说了,要少说话吗?”
“我哪里给你丢脸了?还不是想同你妹妹好好说几句话,哪里做错了?”蒋夫人这段时间被保姆和警卫员照顾的很好,便学着蒋月她们那样做了衣服和新头发,说话也着力模仿。但是蒋月她们这样显得自然,蒋夫人却有点做作,她自己看不出,还觉得很对。
蒋宏心里烦躁,他最近调了一级,刚坐上正局的位置,每次瞧见自己的妻子向别人家的太太们热情打招呼,都有些感到难堪。他的第二段婚姻,在京城圈儿里可并不是一桩美谈。
蒋夫人什么事儿都听他的,唯独坚持一点,就是一定要跟着蒋宏出来。她自己钻了别人家庭的空子,便时时刻刻不离蒋宏,以前应酬少,还看不出,如今应酬多了,见的人也多,蒋宏忍不住暗暗皱眉。
蒋夫人凑过去,柔声道:“你是不是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你别生气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我当时是真的丢了些东西,我那块手表你还记得吧?你当年送我的,一直没舍得戴,放在盒子里突然没了我就慌了……”
蒋宏脸色略微缓了缓,抬头看着她。
蒋夫人耳边的头发挽起来,露出保养得当的容貌,微微含笑的样子也透出几分温婉,“也可能是我放错了,不怪东升。但是老蒋,我这也是怕他学坏,才一心一意的全告诉你的,小孩子别的不怕,就怕学坏呢,我之前还想着让易安这个做哥哥的立个榜样,但是东升连他哥哥都打,不是我要啰嗦,虽然不兴以前的那一套了,但是长幼有别,总要尊敬一下的……”
“什么嫡子庶子,什么长幼嘛,你以前不是那首歌唱的最好,要‘推翻四旧不再迷信’什么的?”蒋老爷子推门进来,一脸的不赞同,这次可是一点情面也没留。他一直不喜欢这个儿媳,当初她还在文工团做过,言辞颇有些激进,这些年改正了一些,没想到越改越回去了。
蒋老身后还跟着蒋月和几个女儿,那些女人看着蒋夫人脸色发白的站在那,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蒋夫人之前在文工团做过,她自己不说,但还是有人知道,在圈里多少受到些轻视。
蒋东升也站在姑姑蒋月一旁,他低着脑袋,看不清楚什么神色,但是却让这些女人有点同情起来。毕竟是没有母亲的孩子,又摊上这样一个爱挑唆事儿的后妈,平时的日子可想而知是有多难过了。
蒋老也想到了,他看了蒋宏一眼,严厉道:“你看看你家里,乱成什么样子了!上次受的教训还不够是不是?今天我不赶你走,但是我不喊你,你就别再带着她来我这儿!从今天开始,东升过来跟我住,我亲自教导他。”
这句话一出,让全场的人脸色都有点微妙起来。蒋宏脸色不好,蒋夫人脸色最是难看,她再愚昧也明白这句话里的意思。蒋老爷子要亲手教导?这跟过去接了蒋东升去治病可不一样,这岂不是就等于公开说蒋东升才是蒋家最受重视的那一个?这个消息散开了,她的易安以后可怎么办?
她刚要张口说话,便被蒋月拦下了,蒋月前段时间因为这个嫂子已经丢够了脸,生怕她再哭哭啼啼的一闹让楼下的客人们笑话。她皱眉道:“你先别说了,等客人走了再来跟爸解释吧。”
蒋夫人偷偷看了蒋老的脸色,心里有几分胆怯,默默把到嘴边为自己开解的话咽了下去。她垂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怨毒,手心也攥紧了几分,蒋家越是看不起她,她偏要留在这,不但她要留下,以后这里还都将是她儿子的。
蒋老怒气消了一点,对蒋东升道:“东升,你不是说准备了礼物放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