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他才收起警觉,目光也渐渐涣散。
回归正常生活后,这是第几回了?恐怕已经数不清。
不同的噩梦,相似的场景。恐惧是一致的,包括那种窒息的疼痛,以及鲜血的气息,对邢默来说不过两三秒前还原,所有都是那样历历在目在耳在心。
太过真实的噩梦,走不出的梦靥,循环以往,无休无止。
邢默翻身下床,拧开冻水管将脸颈与上身都冲洗好几遍,迫使头脑清醒。
他撑住流水台,水珠迎光从皮肤不断滚落,勾勒抚摸他坚毅线条。视线由下及上,下垂的眼尾不见缱绻笑意,而是与之完全不相符的肃杀冰冷。邢默进而逼视镜中的自己,渐渐平息喘息。
必须克服。他再次凝视镜中自己的双眼,告诉自己,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未完成。你必须最快克服。
“洪氏股跌停,龙应集团跌五个点……”
一间宽阔书房内,有人顶起框架眼镜,额头慢慢都是汗,温声细语念过财经报告书,恨不得念成一首动听的诗。他离办公桌还有三四米远距离,却忽然看不清办公桌前撑着下巴男人的神情。每当他读过一句,就要抬头望上一眼,生怕男人随时掏枪,将他射个对穿。
好不容易念完,办公桌前的男人不予置评。沉默,往往比暴力施予人更无形压力。
冯庆没有表示,喜怒难测地示意他身旁的女人:“你的,继续说。”
“还、还有就是夜总会那边。红磡,九龙,油尖旺那边的场子,唐先生说要让出多两成给洪门。”
“放他老母狗屁。”冯庆冷静地打断。
站在男仔身旁的女人,头仿佛要低得更弯:“唐伯公还说,如果您不给的话,话事人的位置就尽早退位,现有的财产也经营也交接更合适的人。”
她话还没说完,一只青釉杯便顺着她耳边呼啸砸去,瞬间碎裂在身后。
二人都是一个机灵,显然被惊得不浅。
“好,又是唐国川。当初我没有搞死他,反倒如今让他成个搅屎棍。下个话事人还没上位就急着往我身上踩,等到真养成狼,是不是还得从我身上撕块肉?”冯庆怒喝,野火在心头疯涨,恼到几乎理智失控。
“安排九龙城寨内一次会议,西城所有人都参加。说腿脚不好的,如果后天不来,以后我有办法让他们都不来!”冯庆同女人交代完后,又将目光射向身旁的男仔,“叫阿成跟我谈话,他这个月怎么给我盯的?做不好就从公司滚蛋!”
十分钟后,一对男女仿佛被大赦,终于如愿以偿从恶魔窟中奔出,逃也似地朝楼下飞快行走。他们头也不回,仿佛身后有什么妖魔鬼怪锁魂。
管家领二人到门外,司机早已在等候。
路过客厅时,男仔瞥见纤细的身影坐在餐桌前,亭亭一枝花,忍不住多看过两眼。
身旁的女人显然也注意到,揪住男仔的耳朵,在他的痛呼中,紧忙将他扯住快步离开。
“你是不是不要命,还是被冯先生骂扑街了?盯着大嫂再多看两眼,信不信眼珠明天都被挖出来?”
男仔不可置信的声音逐渐传远:“我才两年前见过大嫂一次,平日根本没得见,没反应过来咯……”
“收声哇,还敢多话。”女人的尾音被遮挡在汽车门内。
随着汽车发动离开,楼上冯庆也终于从书房出来,揉捏着鼻梁和太阳穴,皱眉往一层客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