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待在一间比家里主卧整洁奢华不知道多少倍的客房里(其实这很容易做到,因为葛朗台家的房子实在太差),她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但您在这里一定能过得比较愉快。”欧也妮回答。她刚才只花了一点点时间在打量客房装饰上,然后又收回了目光。“心情好起来,您的身体也就好起来了。”
而且,出于同样的目标,她选择了向葛朗台夫人隐瞒她签了放弃继承权的协议这件事。不约而同地,葛朗台也一样选了隐瞒,不过他想的肯定不是让他夫人多活几年,而是为了金子。
至于这一次,先是葛朗台有了意向,后有欧也妮提出可以用母亲的病情这个借口,母女俩才有机会来到巴黎。这放在以前,欧也妮简直想也不敢想,父亲真的会点头同意。
当然,这时候同样不用指望,葛朗台会给欧也妮除了最低路费之外的钱。但欧也妮不太介意,因为她手里还有点可以动用的金子。而且,她还打算在巴黎多呆一阵子,看看能不能自己挣点儿,好把夏尔给她的金币还上。
如果说欧也妮在她最近的一个生日上受到了极大刺激、以至于没有经过足够仔细的思考就选择了放弃母亲的继承权,她也没有后悔。因为随后她就意识到,虽然照法律,葛朗台家只能由她继承,但那依旧是她父亲打下的产业。
既然母亲的病情已经在预料的控制范围内,那她当然也该为自己谋划一下。不指望着继承遗产,那就更该寻找自己人生新的意义。难道重来一次的人生,她依旧只能在某些人别有用心的奉承和包围里活下去吗?
葛朗台夫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女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亲爱的欧也妮,我总觉得,虽然你似乎变得更聪明了,但却更不开心了。”
欧也妮没法反驳。她以前的确不觉得自己过得有多差,那是因为她什么也不知道;当她知道之后,自然就不会和以前一样了。
那是一种无知的幸福;虽说是幸福,但总不能维持长久。
“您放心,亲爱的妈妈,”欧也妮最后这么说,“至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又是为了什么而做。”
也正因为如此,虽然夏尔打算让她们好好玩过以后再谈正事,但欧也妮等不及了。就在当天晚上,她就找到了机会,请夏尔帮她找点事情做。
“您帮了我这么多,也总该给我个机会报答您。”欧也妮这么说。“真希望这次就是我最后一次请您帮忙了。”
报答他?夏尔有点儿头疼。他倒不是嫌弃欧也妮的能力,但难道他能把他堂姐安排去做纺织女工吗?开什么玩笑?“您是想要体验一下生活?”他委婉道,希望对方能听出他的拒绝。
“您明知道,我说的是认真的。”欧也妮一点也不为所动。“我保证不会给您添麻烦。”
重点不是麻烦啊!夏尔现在万分想念之前那个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一心一意为他好的姑娘。就不能让他也一心一意地对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