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声拯救了一切。可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又有什么能来拯救白岩呢,他又该如何面对突然间变成了他的“教授”的展青云?白岩的双手死死地抠着他身前那张课桌的木桌板,指甲深深嵌进了金属包边的缝隙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使他从指间传来的刺痛中镇定下来——如果你认为白岩的愤怒是因为刚一开学便丢掉了二十学分,那大约对了百分之十,至于剩下的百分之九十的原因——大概白岩决心将它带入坟墓吧……如果不是此时展青云故意提起,大概大家只能在白岩的回忆录或者后半夜的坟头上听到后面的事情了。
所以,该死,展青云竟然不合时宜地提起了那些事——
“如果有什么你觉得不理解的问题的话——”等到学员们都鱼贯而出奔向了食堂,教室里空荡下来之后,展青云踱到白岩身边说道,“你现在可以问了。”
“我只是在想,我该装作和你认识还是不认识?哪一种做法更利于我拿到学分?”白岩沉默了一会儿,“为什么在第一节课上就让我如此难堪?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白岩接着问道。
显然,白岩抓住了重点。这句话让展青云心里一紧,从他嘴角的一个微微抽动就能看得出来,“我没想到你能考入警校。”
“看来,你对我的评价有点低。”白岩想了想,“这可与你之前对我的评价截然相反。”——当然会不同,毕竟那一次的评价是在床上作出的,白岩只是没有将心里话直接说出口。
“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现在所说的所做的事情,与之前我们之间的关系,毫无关系。”
“你不觉得这句话不管说起来还是听起来都很拗口么?”白岩心里暗骂着“混蛋”这个词,脸上却面无表情地看着展青云故意问道,“我想知道你所谓的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哪样的关系?”
“有些事——你我都知道的——”展青云抿了下嘴,他顿了顿,“听着,我希望你能选择忘了那档子事。”说实话,如果不是展青云突然出现在了教室的讲台上,白岩再过上那么一段时间,自己恐怕就真的忘了展青云了。而展青云嘴里说的“那档子事”,在白岩看来也勉强算得上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发生在他十八岁生日派对后的一个意外。
“我那天喝多了。这你知道的。”展青云的声音缓和了一些,“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其实我一直在想,或许应该找个机会跟你道个歉。只是我没有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场合。”
“好巧,我也是——我是说关于喝多了的这件事。”白岩回答道,他并没有想到展青云会对这件事心怀歉意,但此刻他倒是很庆幸展青云的歉意,这对他来说可是个不错的筹码。
“我愿意接受你的道歉,只要你把二十个学分还给我,然后关于你说的‘那档子事’,我保证一字不落地带进坟墓里去。”白岩觉得展青云没有理由拒绝这个如此“公平”的交易,他自信满满的等着展青云的答案。
“首先,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特别是在警校里。”展青云回答道,“其次,这不可能,没有丁点可能,你别想了。对你的道歉是一回事,而学分是另一回事。”
“这么说,你是打定主意要让我离开警校了?”白岩不大相信这就是展青云的答案,他挑着眉毛确认着问道。
“自从我在教室里第一眼看见你的那一刻起。”展青云答道,“是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你必须离开这里。”接着,展青云还补充上一句,“越快越好。”
如果法律条文上写着哪怕是暗喻着捅死人可以不偿命的话,那在展青云刚刚这句话的尾音落地的时候,白岩估计就动手了。
白岩不再说话了,他绕过挡在他身前的展青云,向讲台旁的门口走了过去,关闭了电源的电子黑板上,白岩看到自己的身影走上前来,继而他看清了自己的脸——对于自己的相貌,白岩向来有着清醒而正确的认识,匀称的身材,配得上用精致二字来形容的五官——就是让任何一个与他擦身而过的人都会忍不住再回头看上两眼的那种,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要说这块碧玉上的唯一“瑕疵”——大约就是在他清爽浓黑的短发上,额头右侧的刘海那里显露出的一缕银白。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他十岁左右时候,它们几乎是一夜间长出来的。这倒是让小时候的白岩苦恼过,他偷偷用过各色的染发剂,企图将那一缕白发剪断或拔光,可是它们很快还是会原样长出来……后来,白岩只好渐渐说服自己接受了它们。而不得不承认的是,随着白岩年岁逐渐的长大,这一小缕银发反倒为他平添了与众不同的味道,成了独属于白岩的特有的印记。
而现在,屏幕上映出来的白岩那张本应英俊的脸却因愤怒而扭曲了。
“听着,白岩,你不属于这里。”展青云在他背后喊道。
“因为我父亲?”白岩在门口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展青云问道。展青云叹了口气。他抬起头看了白岩一眼,张了张嘴,似乎把什么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紧接着,他又叹了一口气。
“那么,好吧,我换个说法。”展青云说道,“这里不属于你。”
“能告诉我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么?教授?”白岩说话的时候仍旧背对着展青云,“恐怕在这个问题上,您的学生并没有听明白。”当然有,展青云这样想着,区别显而易见。
“教职咖啡厅有两道甜点做得不错,也许你想尝尝?”展青云话锋突转,其实,展青云正有话想说,但是他抬头突然看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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