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一天半的工夫,方才把k找到。他正在两路口那边上坡去,对面相逢,我就一把拉住他。
“真是侥幸,今天可给我碰到了。”我一点也不掩饰我的高兴。
他掏出手帕来擦一把脸,这才说:“好久不见,你瘦了,——至少也是憔悴些了。没有生过病么?天气太坏,很多人重伤风。”
“没有生病,只是心境不大好。”我拿定主意,要对他坦白。“你几时离开了那报馆的?找你两次都扑空。那号房的话,也叫人摸不着头绪。”
“哦——”他第二次用手帕擦脸,好久,这才露出脸来说“还是在那边工作呵。不过,——近来身体不好,请了一个时期的假。”
“我给你留了字条儿,请你到我家里去谈谈,”“那没有看到。”他赶快接口说,第三次用手帕擦脸了。这一次,我方才感到他这频频擦脸,并非必要,颇有点蹊跷;——他是借此来掩饰他那不很自然的神色的,他对我显然有些那个。
“前天和昨天我都到c—s协会去了来的,都没有你的影子。要是今天再碰不到你,我就要疑心你是失踪了。”
“哪里会”他笑了笑,挪开脚步,仍旧上坡,看见我也跟着上去,他就问道:“不是你要下去么?这坡,——哎!”
“我陪你走走。有点事情要告诉你。”我依然用坦白来回答他的躲躲闪闪。他点了一下头,站住了,却又慢慢地走,脸朝前面,那矜持的态度又是显然的。我全不理会,只照我心里所想的说道:“前些日子你那被捕的朋友,我已经找到了,一见面这才知道他不是别人,却是——”
“他有没有危险?”k插口说,站住了。
“现在不知道。大概是没有的罢。”
k失望地唉了一声,又向前走了。
“过去的八九天,我差不多天天和他见面,天天在一块儿。他提起了你和萍,要我代他向你们致意,感谢你们,祝福你们前途光明。希望你们”
“可是,”k又一次打断了我的话“刚才你说他有没有危险还不知道,现在你又说天天和他在一块儿;既然天天见到,怎么又不知道他有没有危险?”说着他就站住了,两眼盯住了我的面孔。
我看见近旁有人,拉了他仍往前走,一面低声答道:“不要急呀,听我说。后来事情又有了变化,他被移到别处去了,——换了个监禁的地方了,吉凶如何,我还没打听到。不过猜想起来,大概是没有危险的。”
“换了地方以后,你就没有见过他?”
“怎么说得上见面呢,此刻他在什么地方我还不知道。”
k突然止步,似信非信地望了我一眼,就大步向前走,一口气跑完一段较为峻陡的坡路,在可以俯瞰嘉陵江的一块平坦地方站住。
这一带,本来很幽静,只有几个外交官和要人的公馆,行人也很少。我觉得这里倒是可以谈话的地点,然而天公不作美,阴云四布,寒风料峭,很像要下雨。
“这两天我到处找你,k,”我站在他斜对面,凝神静气地说“是要把他的情形详细告诉你。这也是他要我这样做的。”k点了下头,却又问道:“他在里边,居然也有相当自由?你们可以找他,也可以随便谈话?是不是对他特别客气?”
“当然他们是有作用的。不过能够和他天天见面,常在一处的,只有我一个。他们指定我做这件事。这倒给我们一个好机会。”
“哦——原来是这样的!”
“他没有罪状。他在里边,也没有承认什么。如果有个有地位的人保他一下,有八分的希望可以出来。k,你能不能替他找到一个保?”
k默然不答,望了我一眼,却又低头遥望嘉陵江里的几片风帆。显然他对我的话都抱了“姑妄听之”的态度,而且说不定还怀疑我是来试探他呢。这也不能怪他,责任应该由我负。
“也许你觉得我那些话都和我的身份不相称。但是,一个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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