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波斯,是大内珍藏,在月光下会变色生光,市面上绝难仿造。所以大内侍卫们把这些个烫手山芋扔给陆小凤后,都很放心。
白弦听到这里,已忍不住笑了起来:“为什么无论是什么人,都喜欢把麻烦往陆小凤身上扔呢?”
孙秀青嫣然道:“这也许是因为,能让每个人都信任的人,也只有他了。”
经过一夜,他们两人俨然已亲近了许多。
糕饼铺的伙计接着道:“陆小凤的缎带已经送出去了三条,分别给了老实和尚、唐天纵、司空摘星。”
白弦皱了皱眉:“唐门子弟中的第一高手唐天纵?”叶孤城重伤了唐天仪,更让唐天容的双手再也没有施毒的能力,这对于唐门子弟来说,是只有血才能洗清的仇恨。唐天纵想要进紫禁城观战,自然是为了报仇。
孙秀青柔声宽慰道:“难道你还不相信白云城主?”
白弦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昨天晚上,我听陆小凤说,叶城主的伤势并不轻。”他心里有些阴沉。在西门吹雪变成个“人”的现今,若是这场决战中没有掺杂别的什么东西的话,叶孤城的赢面本是很大的。
绝代的剑客都是一类人,一种你也许会不喜欢,却不能不佩服的人。一种已接近“神”的人。
无论是剑法,是棋琴,还是别的艺术,真正能达到绝顶巅峰的,一定是他们这种人。因为艺术这种事,本就是要一个人献出他自己全部生命的。
这场本该神圣的决战,被一个肮脏的阴谋搅乱,连白弦这种人,都觉得有些不舒服了。即使那个阴谋,是谋朝篡位的大逆。
孙秀青脱口而出:“这岂非很不公平?”她虽然希望西门吹雪得到胜利,却并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倚靠这种“优势”得到胜利。孙秀青叹道:“这样想来,昨晚西门和陆小凤出去,就是为了去找叶孤城了……你且宽心,西门的医术很不错的。”
白弦凝视着她,勉强笑了笑。
而后蓝衣少年抬眼不经意地一瞄,果然瞧见恭敬立着的伙计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阴郁。他勾了勾唇角,意味不明。
陆小凤走在热闹的街道上,肩膀上虽然还有三条没送出去的缎带,心情却是很愉快的。因为他喜欢人。
他喜欢女人,喜欢孩子,喜欢朋友,对全人类他都
有一颗永远充满了热爱的心。大多数人也很喜欢他。他身上穿的衣服虽然已有点脏了,可是眼睛依然明亮,腰还是笔挺的,从十四岁到四十岁的女人,看见他时,还是不免要偷偷多看两眼。陆小凤当然也很享受这种视线。可是随即他就发现,女人们的视线全都转了个方向。
陆小凤也转过来,然后就瞧见了白弦。
蓝衣少年静静地走在古老而繁华的街道上,眉目精致,步履悠然,这风沙北地竟生生被他走出了一种江南青石小路的韵味来,天地寂然,所有色彩都荒芜一片,只有他被赋予一抹灵动的蓝。你瞧着他,就像是瞧见了欢快的溪,瞧见了西湖的雪,瞧见了堤岸上的柳。——任何一个人都会以为他是江南的灵气孕育出来的人物,陆小凤却知道,白弦本是生长在苗疆的。
苗疆地广,他不知道白弦生长在什么样的环境,但料想绝不是江南的温婉与缠绵。一个人能够这样深切地展现出自己并不熟悉的风貌,岂不是很了不起?
白弦就这样走到陆小凤身前,理所当然地伸手:“拿来。”
陆小凤明知故问道:“什么?”
白弦斜睨着他:“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陆小凤敏锐地感觉到友人的心情不佳,便痛快地解下一条缎带披在他肩上,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我们走!”
现在果然正是吃饭的时候,大大小小的酒楼饭铺里,刀勺乱响,就算不饿的人,听见了也会饿。
“来一大碗红烧鱼翅,一只烧鸭,两厅薄饼,外加两斤竹叶青,四样下酒菜。”
陆小凤带着白弦找了家最近的饭馆,找了张最近的桌子,一坐下来,就好像饿死鬼投胎一样,要了七八样东西。然后他们就坐在那里等。
饭馆里又进来了几个江湖人,这一行人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穿得一个比一个花里胡哨,可是一个个脚步轻健,显然武功不弱。
白弦一眼都没有瞧这些人,陆小凤只瞧了一眼,就已认出其中领头的中年人正是武林三大世家之一的家主、长乐山庄庄主“太平剑客”司马紫衣,能够见到如此人物,本是件很荣幸的事情,可是陆小凤却宁愿能看到一碗已锻得烂透了的红烧鱼翅。
鱼翅的火候锻得正好,酒也温得恰到好处。陆小凤拿了起筷子,正准备好好的吃一顿,却已看见那一行人中的一个紫衣少年向他走过来。他赶忙塞了满嘴的鱼翅。
陆小凤嘴里既然塞满了东西,自然也没法子说话,是以那年轻人问他问题的时候,他能点头就点头,能摇头就摇头,实在不能用点头或者摇头回答的时候,就指指自己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