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此时的“成昆”自然是不知道将来的变化的,下山之时心情颇好,这几日他在光明顶上虽然未觉无聊,然而始终呆在一个地方终究难免索然,这一下山,便如羊出笼圈,鸟入山林,纵马狂奔之时,笑的分外肆意。
阳顶天只是在旁看着他的神色变化,眉眼之间尽是笑意。成昆读得懂那种名为“宠溺”的情绪,因此心情越发怪异,隐隐竟有些不敢与那双温和的眸子对视——尽管就算他直直望过去,对方也永远看不到他,只会透过他看着不远处年轻的另一个“自己”。
可惜被注视的青年自始至终都没注意过身边之人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依旧笑得没心没肺盘算着下山后该给师妹买些什么东西做贺礼。成昆望着一派无知的青年,不知为何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怪异的情绪,像是怨恨,又像是羡慕,复杂且诡异。
不久后到了山下的小镇,阳顶天带着成昆走了进去,那镇子说巧不巧,正是“十五年前”阳顶天三人来过的帛加镇。如今故地重游,物是人非。阳顶天看看身边之人,嘴角忽然泛起笑意,低声道:
“没想到还能与你再来此处……”
青年没听清,反射性的回了一句:“什么?”
“没事。”阳顶天缓下马速与他并肩,道,“你还记得吗?以前你我曾来过此处,不过只匆匆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青年无辜的摇摇头,一脸迷茫:“有吗?不记得了。”他盯着面前小镇看了眼,确定自己没什么印象,嘿嘿笑了一声,“没关系,就算我不记得,不是还有你带路吗?!”
阳顶天笑道:“不错。”这一刻的笑容看起来竟有些欣喜的样子。青年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带个路而已,你这么高兴作甚?”
阳顶天但笑纵马,一旁飘着的成昆却是隐约明白了什么,抿紧唇不发一语。
随后两人在阳顶天的领路之下去了一家客栈下榻,成昆好奇的看着阳顶天熟门熟路的定了客栈,抬眼瞥了瞥方家所在的方向:不知道现在那座大宅怎么样了,还有当年那件事情,后来如何处理的,阳顶天又是如何获救,统统都不知道。
可惜年轻时的自己别说询问当年那些事情,甚至连曾经参与过的往事都不记得了。此时落脚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张罗着要出去买东西。不过这个提议很快便被阳顶天温和的否决了,理由很简单,他们赶了一天的路,反正也不急在一时,先休息一晚再出门不迟。
纵马一天确实有些疲乏,因此青年并未拒绝这个提议,他也有些倦了,吃过晚饭后一挨上床面就睡了过去。他们两人定的是双人间,两张床左右相对,看到青年好梦正酣的样子,阳顶天不禁好笑摇头,伸手从包裹中摸了摸,从一个长方形的木盒中拿出一支线香点燃,插在了桌面上的香炉里。那支香成昆认得,是有助于安眠的定神香,这人倒是细心,居然随身带着这类东西。
虽说要休息,其实只有青年一个人入眠而已,阳顶天在确定同伴睡着后便离开了客栈,向着方家所在的方向走去。成昆鬼使神差般跟上了他的步伐,顺着他所走的方向望去,不出意外见到阳顶天所去的目的地正是方家所在。
此时的成昆早已知道方家那些人的身份,明教传于波斯,据说早年有一位杰出的教主就姓方,名叫方腊。北宋末年曾率众在歙县七贤村起义,建立了包括江苏、浙江、安徽、江西的六州五十二县在内的农民政权,在当时影响很大。只是后来方腊起义失败被俘,而后被朝廷处死,他的后人虽然没再担任过明教的领袖,却自始至终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而这个方家,就是方腊后人所建立的家族的一个旁支。
阳顶天既然此刻前往那边,显然方家如今还是存在的。他跟了一段路,看着阳顶天敲了敲方家的宅院大门,待久等的小厮应声开门后,便跟着走了进去。
阳顶天此次前来是奉了衣教主的命令,其实并没有多大的事情,只是为了统筹一下明教最近的动向罢了,成昆看着他与方家之人见面,客套过后聊起明教如今的情况,却是听得津津有味。他过往对明教的印象十分差,就算如今也称不上好,在他看来,魔教就是魔教,即使阳顶天身在其中也无法改变他们行事怪异的风格。
然而此时,听着阳顶天与方家之人阐述明教的一些宗旨,那种轻视感却渐渐消失了。
生前的成昆拘泥于江湖,所见所为以及所思所想也不过因着江湖中正邪两道的桎梏。然而阳顶天却不同,因为站在明教领导人的地位上,他继承了明教的宗旨,从一开始便不大将明教的江湖地位放在眼中,他所着眼的,大多却是如今的国家情势。
如今正是蒙古鞑子篡了汉家王朝的位,江湖中从来不乏血性男儿想要推翻蒙古人的暴政,恢复汉人的天下,明教更是从衣教主到阳顶天,无一不在为这个目的而奋斗,成昆听着阳顶天与方家之人侃侃而谈如今的天下大势以及江湖和庙堂之前的联系,心中无法不佩服这个人:他是成昆这一辈子中所见过的,最有民族感与魄力的领导人,在这一点上,明教后来的那个小子张无忌根本无法与之相比。不是他看不起那张姓小子,他能够取得后来的那些声望与成果,大半都要得益于阳顶天与衣教主生前的铺垫。
看着眼前指点江山意兴飞扬的阳顶天,成昆忽然想到,若是这个人当初没有英年早逝,没有憋屈的死在那间密室之中数十年不曾被发现,那么也许他如今的抱负与谋划早就...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