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亲戚,比如妻子娘家这样的,其余的人家是不会串门的,就算是拜年,也要等初六以后才行。
别人会不会真的倒霉我不清楚,白向红却一定会大病一场,因为借着月光,我看到她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附上了一个女鬼,这鬼我不认识,也没见过,她回头看我的时候,陌生疑惑的眼神也证实了,我确实不认识她。
鬼缠身,那就一定有些原因的,并不是鬼随随便便就可以缠上谁的,除非有因果孽债,否则只能是因为某种原因招惹了对方的厌恶,但,白向红肯定不是在我这儿招惹的,至少不是因为什么冲撞了守护神。
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我是没有本事确定一准能平平安安的将招惹来的鬼神送走,所以,我也不会去请什么鬼神仙家进来食用香火供奉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更不会出言提醒,否则就是和这鬼结了因果,我可没麻婆婆那两下。
在这里,我是没有什么实在亲亲的,我虽然不介意也没那些讲究,可是,我不能明知忌讳还去别人家串门,再加上刚发生了昨天的事儿,我必须和王润生他们避嫌。所以,早上起来之后,我就把昨天剩的肉菜送到王润生那,让他们帮我喂阿花、阿勇等牲畜,然后带着三胞胎去了吴老那里。
大黄拉着车驮着我们爷几个,车上是我给吴老等人带的年礼,就好像新媳妇儿回娘家似的,大包小包占了不少地方,我们到的时候,吴老早就拄着拐杖在门口等着了,唇边的胡茬上都是冰粒子,旁边陪着的潘建刚,紧着捂耳朵跺脚取暖,显然等了不少时间了。
老头看着我们,乐的眉开眼笑的,尤其是三胞胎异口同声的开口:“爷爷过年好,潘叔过年好的时候。”老头高兴的差点儿蹦起来,还打算亲手抱着三胞胎下车,好在三胞胎懂事儿,自己就顺着力气下来了,还知道扶着吴老。
吴老直接领着三胞胎就往屋里走,我和潘建刚对视一眼,都露出了苦笑,我的拜年嗑也堵在嘴里省下了,潘建刚笑着拍拍我的肩膀道:“走吧,兄弟,赶紧进屋吧,吴老可是天还没亮就开始一趟趟出来,一吃完早饭就站这儿等着了,这老头想你家仨小子想坏了,这会儿你也不吃香了。”
我乐道:“潘哥这一大早的,咋这么大的醋味儿啊?”潘建刚回道:“醋味?现在是冰味儿,那老头伤还没好利索,谁敢让他自己在这儿站着,劝也劝不听,我说我在这儿等着,你们来的时候他再出来,你猜他说啥?”我挑眉好奇道:“说啥?”
潘建刚学着吴老的样子,挺直着身子,粗着嗓子道:“就你那二五眼,人到跟前儿能看着都算是你眼神好了,等你看着,黄瓜菜都凉了!”然后恢复正常声音道:“我这还二五眼?就他那视力还说我那...”
啪的一下,我捂脸,就看到一只手套飞了过来,很准确的砸在了潘建刚的脑袋上,吴老瓮声瓮气的道:“要不是老子就一条腿,非得赏你个鞋底子!”我捂着肚子忍笑看潘建刚跟吴老献媚道:“您老这准头真不是盖的,当年绝对神枪手!”说着还将凶器还了回去。
老头立即得意道:“算你小子有眼力见儿,想当年,我那是十个子弹绝对不会就打三鬼子的,我跟你说,老子当年那射击,可是全连有名的不拉空...”十分钟之后,看到小海打了个冷颤这才意犹未尽的转身往回走。
没走两步,吴老又停下来了,一拍脑袋道:“都是你小子把我气得,我是要告诉你,把革委会送来的冻梨和冻柿子缓上,扛甜的,孩子都愿意吃。”潘建刚赶紧答应道:“是是是,我这就去。”
吴老抬头挺胸的带着三个小跟班的走,小河三个还不住地问道:“爷爷,那后来那,你用石头子砸中鬼子的眼睛以后,把鬼子直接打死了吗?”难得有人这么捧场,不仅听着还主动询问,吴老很是兴奋地继续讲着他的英雄事迹。
跟扫院子和劈柴的几人打过招呼之后,我奇怪的问着潘建刚道:“潘哥,咋今天少这么多人啊?”潘建刚压低声音道:“二愣子早上打柴的时候,碰到个摔死的野猪,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往回抬,怕让人知道,这不,几个人过去分份儿往回拿,应该是都快回来了。”
想了想又道:“小林兄弟俩的妹子,嫁给了一个当官的,小林兄弟被平反了,给抽回S市了,昨个就走了,吴老寻思留他们吃顿年夜饭,但是,俩人不知道咋想的,觉得这里一分钟都呆不了,接到通知就忙不迭的走了,也不想想当初最难的时候,要不是吴老,他们还活不活着都两说。”
我赶紧安慰道:“行了,别生气,这不人各有志嘛,想那些干啥?再说,他们本来就不是这里人,想家也是人之常情,咱们能相处的就好好处,不行的也不强求,大过年的,犯不着跟他们生气。”
潘建刚叹气道:“我也不气别的,就是你没看着,吴老当时没说什么,转身的时候,差点儿没哭出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吴老对我们就是跟个人家人一样,别说服从要求,让我们住牛棚子了,就是吃的,也都是有什么吃什么,咋就换不来一般大的?哥俩的心,都是石头的?”
吴老对于潘建刚来说,不仅是救命恩人,更是被他当做父亲来敬爱的,谁要是对吴老不好,他就能跟人拼命去,也是因为吴老对我们爷四个好,他就爱屋及乌的真把我当弟弟,把小河他们当自己的亲侄子疼。
大家七手八脚的往下卸东西,我指着一个筐道:“那里是我包的饺子,一会儿咱们煮了吃。”小贾一听直接抱着往厨房走去,嘴里还说道:“昨个我做梦还吃饺子了那,酸菜猪肉的,把我乐的都不行了,就是眼瞅着吃着了的时候,刚子就把我踹醒了。”
潘建刚撩了一下眼皮道:“滚,还好意思说那,你那口水整了我一脖子,害得我大半夜的起来洗脖子,洗衣服,你还有礼啦?”小贾嘀咕道:“那不管有没有理,你倒是让我先吃到嘴儿再说啊,哪管咬一口也行啊。”
对这个活宝,潘建刚也气的没脾气了,深吸口气骂道:“滚!老子还能进你梦里看你吃没吃到嘴儿?”俩人对话,把我们逗得不行,我打圆场道:“快去吧,一会儿煮了,你多吃两个,这回真是酸菜猪肉的,还是纯白面的。”
潘建刚皱眉挨着我耳边小声道:“你哪来的那些白面?可不能犯错啊,吴老这样的老革、命前辈,可是最忌讳这个的,最主要的是,因为点儿吃的把自己搭进去可不值得。”我回道:“你就放心吧,当初我可是很坑了张大队长一把,钱、钱票哪样都不缺。”
我之前给送肉的时候,吴老害怕我饿着三胞胎,皱着眉不要,让卖给收购站,我迫不得已将自己当初干的缺德事儿,除了将粮食收起来的以外,都坦白交待了。吴老不是个老顽固,听了之后拍腿大笑道:“好!坑的好!这就对了,这老些钱啥的,肯定不是好道来的,活该他们倒霉。”
潘建刚听我说起之前的事儿也就放心了,但还是念叨道:“往后孩子越来越大,用钱的地方在后面呢,可不能总这么大手大脚的花,可得给孩子攒点儿钱,以后盖房娶媳妇儿,哪不要钱?这都败攉干净了,以后扎脖吃西北风啊?”
我看着操惯心的潘建刚笑道:“潘哥,行啦,我知道了,这不是过年,想着大家都吃顿好的吗,平时我也不这样啊。”潘建刚笑骂了一句:个没良心的玩意儿。终于把这事儿翻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