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床,我有些食不知味儿,但是这道简单的味鲜爽口的鲜蘑菜心却意外的很得孩子们的意,碧绿的菜心,加上滑嫩的新鲜蘑菇,每个孩子都吃掉了一大碗米饭。
我刚要起身去刷碗的时候,门被急促的敲响了,外面传来王立秋的大嗓门:“俞大哥,党爱国的腿摔断了,您快给看看吧。”我一听,赶紧开门,外面是村长和王立秋,我将孩子托付给村长,拉着王立秋往卫生所赶去。
这会儿卫生所已经被村民们围的水泄不通了,因为平时没有什么娱乐,所以,有个屁大点儿的事情,大家都会赶紧冲过去瞧瞧,王立秋一边推搡着围观的人给我开道,一边喊着:“让让,俞大夫来了。”
党爱国被放在了里屋的一张病床上,左脚歪向了一旁,踝骨凸出着,显然是彻底断了,我检查了一下伤势之后,对站在旁边的我们大队的队长说道:“大队长,他这脚就是好了,以后走路也会跛的。”
像党爱国的脚,若是能打上钢板,过个一年半载的也就没事儿了,但是,这会儿医疗设备简陋,上哪儿给他找打钢板的钢板去,凭借骨头的自然愈合,留下隐疾是一定的了。所以,我想了想又补充道:“他这脚必须静养至少三个月,半年内不能干重活,不能长时间站立,半年后,估计不快走,问题不大。”
没等大队长说话,党爱国就像疯了似的挣扎,将他躺着的枕头向我砸来,嘴里大骂着:“庸医,你就是为了报复,你就因为我们说了你几句话,你才不好好治的,我不在你这治,我要去市里的医院,我不让这个庸医治!”
我旁边的王立秋眼疾手快的将枕头接住,我被气得脸色铁青,已经说不出来花了。因为党爱国的不配合,大队长只能拜托村长领着两个年轻人赶紧赶着牛车去市里,但是,去的快,回来的更快。
这回党爱国再也不敢说什么了,灰溜溜的忍着疼痛等我出手,因为治病救人是大夫的职责,我无可推卸,所以,纵然不耻这货的嘴脸,也没说什么。我快速的将他的脚复位,嘎巴一声,疼的党爱国一声惨叫,刚要咒骂我,见我回头时冷冷的眼神,赶紧把嘴闭上了。
我用自治的七厘散和成黏糊状给他敷在患处,然后用竹板固定,用纱布缠紧,然后将他的脚吊高,又拿出一些小包的七厘散,冷冷地说道:“这里的药,早晚各用温水送服,早饭前晚饭后。对了,别忘了找人过来伺候他,七天之内最好不要动。”
说完,我就走出了病房,我不是圣母,不可能被骂还能好声好气儿的对待对方,给他救治也只是因为职责所在罢了,至于伺候他起卧之类的,对不起,没那好脾气,至于王立秋,我的人,我照着,绝对不许别人指手画脚的欺负。
七厘散治跌打伤,血竭红花冰麝香,乳没儿茶朱砂末,外敷内服均见长。我一边教着王立新七厘散的配方顺口溜,一边指导他手法上的错误:“朱砂必须在其它药材混合之后,均匀的拌进去,还有,搅拌的时候,千万要始终顺着一个方向,不然卸了劲儿,药效就会大打折扣。”
我这是很明确的用实际行动告诉村长和大队长,无论是我还是我的助手(小徒弟)都没时间,也没精力去伺候里屋鬼哭狼嚎的党爱国。村长自然是不愿意自己小儿子伺候这人,端屎端尿的,儿子还没这么伺候自己,就去伺候这么个不懂四六的,想想就憋气。
大队长摸摸鼻子,跟村长商量道:“叔,您看要不这么着吧,去给他家拍个电报,让他家过来人伺候,这几天先问问村里谁家闲的,过来两个轮班伺候他,一天给一块钱儿,或者二斤粮食,就从他口粮里扣,正好他们下半年的粮食还没发那。”
村长点点头道:“中,那就这么办吧。”没有人去想着询问党爱国的意见,说完,村长和大队长就离开了,过了一会儿,村里有名的厉害婆子,人称刘三奶奶的老刘太太,老太太没别的毛病,干活啥的都得让人翘大拇指,唯独就是嘴太厉害了,说句打遍全村无敌手也绝不夸张。
老太太两个闺女、四个儿子,全都结了婚,四个儿子成家之后,也都跟老太太住一起,老太太在家里积威慎重,她哼一声,四个儿媳妇都立马吓得直哆嗦,谁也不敢兹毛,不然削不死你。但是老太太为人讲理,谁也说不出个错字来,所以她的儿孙们怕她不假,但全都打心眼里服她。
刘三奶奶一来,直接指着党爱国道:“挺大个男人,嚎什么嚎?你家来人之前就是我老婆子跟我妹子过来管你,你渴了、饿了,或者有屎有尿,说一声就行,我给你伺候到位,但你要是作,我们姐妹可不惯着你!”
党爱国的饭,是刘三奶奶去集体户取来的,喂完党爱国之后,打算回家吃去,我正好回去做了饭带来,因为对刘三奶奶很有好感,所以,直接招呼老太太跟我们一起吃。老太太看着我拎着的三个大饭盒,还拿着不少馒头,知道这是带出她的份了,所以客气了一下,就大大方方的坐下跟着吃饭了。
因为王立秋天天中午跟我一起吃饭,村长哪能占这便宜,不仅给按月送来足够他的口粮,没事儿的时候,就让王立秋送点儿晒好的山菜或者咸菜,就连村长媳妇给他家孙子炒豆当零嘴儿的时候,也叫王立新带些给三胞胎,我做了好吃的,也会留出一些给那两个小的。
今儿个我蒸了一饭盒的鸡蛋糕,再用村长昨个送来的酸菜炖了一条腊肉,整整装了两大饭盒子,三个孩子乖巧的跟刘三奶奶打了招呼,才跟着王立秋去洗手坐下吃饭,老太太看着孩子们乐道:“老婆子活到这么大岁数,就没看过哪家孩子这么点儿的时候,就这么周正的,以后肯定错不了。”
真的错不了还是假的错不了,这玩意儿谁也说不准,但是好话谁都爱听,我也不例外,尤其是夸赞我的孩子的,所以,我对这老太太的感觉更好了。
我们吃饭的地方是在院子里的西南角的槐树底下,离着前边的房间有点距离,不大声说话,前边是听不到的。吃饭的时候,很八卦的王立秋,鬼头扫脑的看了一下四周,然后才神秘兮兮对我们说道:“你们知道那位是怎么把脚崴折的,上午因为啥去了市里又回来不?”
我和刘三奶奶配合的摇头,然后王立秋一脸得意的宣布了答案:“刚才我领着他们去抓蚂蚱子的时候,碰着我哥,我哥说,屋里那个昨晚上不睡觉,半夜三更的跟西边的田寡妇去后山坟圈子里要那啥,结果刚脱裤子,就听后山夜猫子笑,他以为遇到鬼了,还嚷嚷看到有人影跳过去,然后吓得裤子也没提,一个跟头就给绊倒了折下山了,这才摔断腿的。”
刘三奶奶皱眉道:“田寡妇怎么想的,这村里怎么处理她?早就劝她不行就正八景儿的找个人嫁了,这多让人讲究?”
王立秋也摇头道:“田寡妇给大队关起来了,也算是保护,她婆家早就说了,她要改嫁,孩子和房子都不能给她,现在整出这事儿,她婆婆就要跟她算账。看这情况,里面那个要是不娶她,田寡妇非得让她婆婆给当流氓罪送进去。”
刘三奶奶摇头道:“糊涂,你们都让她婆婆给镇唬住了,流氓罪?田寡妇因为这个进去,他们家也跟着没好,她也就看着田寡妇没娘家,咋捏估咋是,今儿个田寡妇要是就让她把她送进去,不送自己也去,你看她瘪茄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