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背地走着,倒也挺有市井游人的模样。唐无机是真正的眼看六路耳听八方,一直注意着身后的动静,心里笑一声,心道跟我唐家堡的跟踪术和反跟踪法比起来,还差了一些。
他和姜风凌在也没在市集中买什么,穿过市集,走过居民区,才出了镇。
一出镇,他们就往山林里走,往这边走的一个好处是树木众多,野草丛生,易于隐藏身形。甚至唐无机有意无意地带他们往那个荒废道观的方向去,那边山里由于现在已经少有附近的山民和村民涉足,十分符合唐无机对“草高林深”的要求。
走到关键埋伏点,唐无机检查了一遍昨晚连夜和田勇铁几人赶过来刨出的陷阱,确认坑底铺的机关轴节相连,没有什么问题后,他就让姜风凌大轻功往林子深处窜去,和田勇铁等人会和。
他自己则蹲在了机括旁边,静静地等待着。
身为一个职业素养良好的杀手,他干过太多次这样一动不动蹲守目标的事情,因此如今这情形,不免又让他想起自己那几乎称得上单调的杀手日子——现在想想,其实那时候并不会觉得单调,那时候他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身为一组数据,一个身份隐匿的NPC,当然是分到什么样的任务,就去做什么样的任务,即使这个任务总是不断地在重复,也没什么好值得感叹的。
自接了这些秘密的任务后,他隐隐意识到自己所接触的一切已经有了量、甚至是质的变化。任务不再是明确安排到他头上的,而是要他自己去发现并解决的。而且解决方法还不止一种。就好比,他完全可以不蹲在这里,而是在昨晚的时候,就选择实施另一个方式——比如,直接杀回镇中,杀那群人一个措手不及,然后把该抓的抓起来,带出镇挨个审问,直到问出姜远道的下落。这种方法简单粗暴,且行之有效,其实跟他以前完成任务的方式比较像。
但他并没有那样做。因为他考虑到,这么做又爽又快是一时的,但会给这个世界的很多人留下严重的后患。
从禁海令的政策就可以看出,这个世界的现行朝廷对治下百姓一点也不仁慈,甚至是残忍的。就为了对付一个在海岛上驻扎的前朝末将,就能够把沿海的百姓屠光,这在他们大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而且他已经看出这群官差不是普通官差,应该是当今朝廷的一支精锐秘密部队,这样一支精锐部队如果消失在这个地界上,结合这个朝廷的做派,是会给这一带的百姓带来深重灾难的。说不定他们派人来调查,调查不到自己的去向,或许就为了交差直接让这里的无辜百姓们顶罪了。
这不是唐无机愿意看到的。不能因为自己的简单粗暴,就让这个地方平白遭了无妄之灾。
所以他最后选择了现在这个方案。这个方案虽然不能说完全杜绝了那种可能性,但至少把牵连无辜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
这么想着,底下林中已经传来走路和说话的声音,覆在地上的落叶被他们踩得簌簌作响。唐无机隐了身,抬手挨上旁边的机括。
☆、第53章任务:天工开物(十)
“老大,这边有人踩踏的痕迹。”一人喊道,其余人纷纷围拢过来,去看那脚印。
另一个摸着下巴道:“看这脚印大小,那小孩儿轻功不错啊!”
头领眉头皱了皱,“总之都给我当心些,这一大一小恐都不太好对付。”他揉了把眼睛,心里暗自嘀咕,怎么今日这眼皮直跳?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不过他是老大,自然不能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涣散下属的信心。只能是提醒了,自己倍加小心四周有人偷袭。
众人又沿着那脚印放方向走了好一阵子,居然才看到那小孩的第二个脚印,诸人无不心惊。
一个人的轻功再好,也有需要接借助踏点的时候,不可能凭空一直在空中飞。所以通常情况下,看一个人的轻功有多好,也可以看他两次落点的距离有多长。这个小孩的轻功落点居然长到这个程度!这是头领见过的轻功最好的人都办不到的!
他有点难以置信,随即点了几个人的名字:“你们几个原路回去查看,这小孩途中还有没有其它落脚点。树上的树枝树叶也要仔细查看,有无新近泥土附着于上。”
这一带又不是青石路,铺路的全是些黄沙泥,他们这一路走来,脚上已经粘了厚厚的一层。无论那小孩轻功多高,只要他是借助了树枝等物,多少都会留下痕迹。
其余人也知此事十分反常,纷纷回头去找。
头领就没有再往前走去,领着一帮人在附近等着。又过了好一阵,他们都折返回来,表示再没找到那小孩的踪迹。有人就说了:“是不是那大的带着他走的啊?昨晚不是那大的用了一种奇怪的翅膀吗?”
“昨晚那机关术?那能带人吗?我看他自己用着上天就很难了吧。昨晚我们追出去,那小子不是很快就落下去消失了吗?”这人说这话也差不多就是给自己壮胆,镇中不似这郊外还能查看踪迹,昨晚他们这几个追出来追得快的,远远地看见唐无机在空中飞着飞着就消失了。他们往那个方向搜索了大半夜,连根毫毛都没摸着!
那么大一个翅膀!难道也能跟他自己一样凭空消失了吗?
所以他们心里怵啊,能在他们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逃掉的人……那他妈还是人吗?
头领这时哼了一声,“这一路走来,你们见过那大的脚印了吗?”
“没见着。”其余人等面面相觑片刻,其中一个才回到道。
头领又道:“所以根本不是他带着那小孩踩出来的,这轻功是那小孩自己的。”
这群人里有个叫血燕的,向以轻功著称,心里就不免嘀咕起来了:这一个个的都是妖孽吗?老子练了这么多年的轻功,也不过是做到上树无声,落地无音,我他娘的用轻功连着跑这小孩的半截都跑不到啊!
“会不会……也是机关术的一种?头儿你看,那两个人一大一小,看起来像师徒。”
“不是师徒。”头领摇摇头,“昨日那小孩喊过那大的,叫的是什么唐哥哥,而不是师父。”
“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我听说汉人里有个叫墨家机关术的流派。”说话的这人提起来是一口一个汉人,实际上他祖上也是个汉人,不过当年倒戈得快,杀的汉人足够多,对待自己曾经的同胞足够心狠手辣,晋升入了汉军旗,便改头换面,成了爱新觉罗家的奴才,如今提起汉人,不知是为显自己对清廷的忠诚,还是已经习惯了,便是一口一个汉人称呼,好显得他是个正儿八经的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