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许多队里的事。这个装卸队是办事处通过关系在物资局办的。里面安排的大部分是物资局和办事处的子女。成立装卸队前,货主到仓库提货,要么自带装卸工,要么把车开到大院门口,自会有一帮社会闲散人员在那里等候,像个劳动力自由市场,货主随便点名,时间一长混熟了,车来了该谁上谁上。办事处主任有次路过这里,看出点道道,回去开了个会,然后和物资局的领导联系过几次,最后物资局同意办事处在货场院内成立装卸队。两家为自己的职工子弟和待业青年办了件好事。门口那帮人被断了活路,在门口骂了几天没结果,只好到别处去刨食。
昨天到这上班,赶上活多,来了就干。活干完了,天也黑了,建业没有时间细端详这里的人和这个地方,今天可看了个仔细。说是装卸队,还不如叫社会渣滓集中营。这的人,无论是外表和言谈举止,整个是一帮流氓加无赖,一个个吊儿郎当,污言秽语。正值冬季,几乎每人一件油渍麻花的蓝棉袄,腰间系一条麻绳,脚蹬大头鞋,活脱脱一帮占山为王的草寇。建业自叹倒霉,堂堂一个参加过高考,差点成为未来的国家干部的高中生,沦落到与这帮人为伍。他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这干下去,能干多久。
白天没死没活地干一天,累得浑身像散了架。晚上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望着顶棚上护着的一张张贩黄的报纸,想象着它们转眼都变成一张张钞票掉下来盖满全身,这么多的钱,压死也心甘情愿。去她妈的装卸工。
父亲看到建业累得无精打采,情绪不高,吃饭时也给他到了半杯酒,说建业你也喝一点,这东西能解乏,但千万别抽烟,那可是一点点好处也没有。
父亲爱喝酒,但喝不多。下酒的菜很简单,家里做什么就吃什么。日子不好过是没地说,现在比以前好多了,他还是那样,有时母亲的菜做得慢了点,父亲就咂巴咸菜或酸菜喝酒。
父亲的酒从不买整瓶的,整瓶的贵,总打散酒。每次二三两,小时候几个孩子都喜欢给父亲打酒。一路上不时地把酒瓶盖打开凑到鼻子底下闻一闻,那叫香啊。父亲喝酒时见孩子们围在桌边吸鼻子,就用筷子头沾点酒,挨个点到孩子们嘴里,几个人被辣得直吐舌头,父亲乐得哈哈大笑。日子松快点后,父亲不再打散酒了,改成买被人称作“八三大曲”八毛三一瓶的曲酒。
给建业倒酒时,父亲没有想到建军和建设,建设就说父亲偏心,说他的活累,我们也不轻。
在修车铺干了近一年,建设学了不少东西,车上的许多活他都能拿下来了。
这天下了班,建设进了门就向父亲报喜,说他有了正式工作。父亲不信,说她吹牛,说建军和建设还没个正式工作,你就有了,你有个头吧你。
建设一本正经地说,是真的,向**保证。
原来,今天上午他正在修车,进来一个干部模样的人站在他旁边看。他是百货大楼管车的,经常光顾修车铺。他已经不止一次这样看了。他看了一阵说,看你这两下子挺麻利的,年纪轻轻的有两下子。
建设抬头看了一眼和他在通一辆车上摆弄电路的师傅,嘿嘿一笑说,那是,不看看我师傅是谁。
师傅头也不抬地说,你小子,吹牛可别捎着我,我可受不了。
那人又问,修摩托怎么样?
建设一幅不屑地说,那还不是小菜一碟。说完他觉得这人话里有话,便又警觉地说,您不是想给我换个饭碗吧,那您可得打住,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还不想往下出溜。
那人哈哈一笑说,看你说的。如果给你换个铁饭碗让你鼓捣摩托车,你干不干?
没等建设说话,师傅先张了嘴,说,老宋,你这是来挖我的墙角呀。按理说我没有同意的道理。你常来也看出来了,别看建设的文化水平不高,可脑瓜子好使,学什么都快,一点就透,是我的一个好帮手,比我那儿子可强多了。但我这绝对不是久留之地。我看出来了,您是给单位挖人才来了。建设,我也不留你,跟她走吧,你现在翅膀也硬了,该学得也都学了,剩下的就是往深里钻了,有个固定工作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建设于是意想不到的摇身一变成了百货大楼摩托车部的一名正式职工。
修汽车和修摩托车,原理大同小异。进了百货大楼,建设有四处找来一对有关摩托车方面的书,给自己恶补。他天生喜欢车,对感兴趣的又肯动脑筋。全部像上学时对待课本。一段时间后,修车技术大幅度提高,成了部门的绝对主力。建设汽车的技术也是一流的。有次建业去大楼找他,看见他正在川流不息的大厅里给顾客试车,建业大张着嘴心里说,这小子玩的大发了。
百货大楼的售货员里小丫头多,建设的突出表现,加上一张好使的嘴,使他成为几个女孩子的追逐对象。在这一点上,他还是玩兴十足,在几个女孩中悠闲地周旋,对谁都不即不离,不远不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