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又都是实在亲戚,应该好好亲近亲近才是。”
薛蟠遂改口说道:“那行吧!若是太晚了,我就在你那儿住一晚,只要你不觉得叨扰就是了。”
“不叨扰,不叨扰。你能来我可高兴呢!”贾宝玉说着,伸手拽过薛蟠的手,冲着众人施礼道:“薛姨妈,薛姐姐,林妹妹,林大哥哥,那我们这就过去了。”
那贾宝玉叫道林墨之的时候,还有一阵的踟蹰瑟缩。无他,他这辈子荤素不忌,最怕的就是向他爹那样的读书人。尤其林墨之在外头大小也是个官儿,又私下掌着那样的一股势力。虽然平日里总是儒雅温文的表象,但周身隐然有一种不怒自威的贵气。又有之前贾母的话,贾宝玉只觉得一见到林墨之就双腿发软,浑身别扭。
事已至此,薛夫人只得宽厚的笑道:“快过去吧!天黑路滑,你们走路小心些。”
“哎!”贾宝玉兴奋的点了点头,拉着薛蟠就走了。
且不说薛蟠和贾宝玉两个纨袴膏粱是怎么研究胭脂膏子的。但说薛夫人一行人慢慢回了梨香院,又是好一番收整。他们这一行乃是两家之人,又并着不少丫鬟婆子,总数自然不少。所幸这梨香院乃是当日荣国公暮年静养之所,虽小小巧巧,但总归有十余间房舍,倒也够他们这些人分的。
当下众人分了屋舍。薛夫人自然是住在正房不提,她将宝钗和林姑娘都安排在离自己最近的两套挨着的厢房里头,虽然现下时间晚了,布置屋子各种不便。但是薛夫人在仓促间还是顾及到了两个姑娘的喜好习惯,竭力将屋子布置的符合两人的脾性,尽力做到舒适二字。
至于薛蟠和林墨之,因为都是爷儿们,难免有些不便。虽然现下林家两人认了自己为义母,但到底不是一个姓氏。薛夫人为了避嫌,只得将两个爷儿们都放到离正房最远的两个屋舍内,好在这梨香院本就是个精巧的地方,即便是离正房远了些,但愈发显得幽然清净,倒也是个读书的好去处。薛夫人又亲自坐镇,吩咐丫头们将屋舍拾掇好了,也不必正房几件屋子差,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番折腾下来,又是好几个时辰。此时早已月上中天,万籁俱寂。所有的丫头婆子们本就是远道而来,又洒扫布置了一天,俱都十分疲乏。薛夫人估摸着此乃荣国府内院,想来夜间早有上夜的婆子们,安全二字还是无虞的。遂吩咐所有下人将院落各门上了锁,好生歇息一晚不提。
月如银盘,银辉遍洒,早已是夜深人静蝉音凄凉的时候。黛玉在丫头的服侍下退了外衣,散了发髻,披着一头青丝独坐窗前。看着不断淌蜡的红烛,只觉得一阵心酸,泪珠儿滚滚而落。
一旁收拾屋子的雪雁见了,连忙凑上前来轻劝道:“姑娘,快别哭了,仔细伤了眼睛。”
黛玉默然摇了摇头,反而哭的更厉害了。
雪雁见状,又忿忿不平的说道:“要说这荣国府也是。巴巴儿的接了姑娘过来,结果就这么作践。这都几个月了,别说拾掇院子裁做衣裳,即便是现盖的屋子现织的布匹也都有了。竟然到了眼巴前儿的时候再各处‘顺便’去。哪有这么待客的道理?”
“呜呜……”黛玉听了,愈发忍不住的呜咽出声。
一旁刚刚提上大丫头的锦瑟见状,慌忙斥道:“姑娘受了委屈,你不忙着开解她就罢了,怎么还招惹得她愈发悲伤了呢?”
“我这也是替姑娘不平呢!”雪雁恨恨的说道:“早知道他们荣国府是这个样子的,我们姑娘才不来呢!”
锦瑟到底年岁大些,知道的轻重也比雪雁多。见到这两个姑娘俱都委屈的跟个什么似的,也轻声叹道:“好歹姑娘是和薛夫人一家子一块上来的。也好歹夫人疼姑娘。要不然……恐怕姑娘连个单独的屋子都住不到呢!”
她适才在花厅里头听老太太的口风,原本是要姑娘住在她屋内的。可是她从荣国府的丫鬟那里打听到,如今那宝二爷正住在老太太屋里头。若是真的那样安排……那可丢死人了。
黛玉听了,愈发心灰的闭上了眼睛。众人瞧着心酸,也都讪讪的住了嘴,神色悲切的在地上呆呆的站着。这个世道,做丫鬟奴才的都是跟着主子风光体面,如今他们姑娘受了这样的慢待,他们虽说气不过,可心中也难免担忧起自己的处境来。
少顷,帘栊响动,外面有丫头叫门。锦瑟陡然缓过神来,连忙用汗巾子抹了一把脸,走上前去开门。
“呦,这是怎么了,淌眼抹泪的。”宝钗一进门,就瞧见了众人神色不对,轻轻打趣一声,提着裙摆走了进来。身后是提着食盒尾随的莺儿。
“宝姐姐!”林黛玉见是宝钗过来,放下了托腮的柔荑,随手抹了抹腮边泪水,起身迎了上来道:“你怎么过来了?”
“荣国府的晚膳太油腻,我怕你吃不惯。再者荣国府的规矩习惯和咱们家的大有不同,一时半会儿的也改不过来。所幸这梨香院是个单独的院落,还有个小厨房。我让莺儿派人收拾了一下小厨房,做了两道南方菜送过来。”宝钗说着,低声吩咐莺儿将食盒打开,将几碟小菜并两碗碧粳饭摆在桌子上。
“改明儿我和妈说说,咱们以后尽量在小厨房吃饭,实在避不过礼数再去那边一块儿吃。再有,这京城的天气和我们那边又不一样,愈发寒意侵人。我怕你一时适应不过来,就连忙叫莺儿熬了一碗燕窝,你趁热喝了,免得等会儿又咳嗦起来就不好了。”宝钗说着,从食盒最下面端出一碗燕窝来,里头还放了大枣银耳等物,瞧着愈发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