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天一大早,就有人气势很足地拿着民国政府的封条,把我们都赶了出去。
他们倒是什么都没搬没动,却检查的很仔细,确认没有什么“可疑物品”后,就迅速贴了封条离开了。
临走时,刚刚跟我说过话的男人欲言又止,最后在我耳边小声说了句:
“小姑娘,现在都是民主社会了,你爹也没犯多大的罪,没人会拿你爹娘怎样,怕不是你爹娘到塘沽坐船逃走了吧。”
简单的一句话,却似最后压倒我的一根稻草,我不管不顾坐在胡同口,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我当然不愿相信他,但是不论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我都没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这时,天突然开始打雷,我也不管不顾,更加凄厉的哀嚎。
“行了行了,有完没完,还过不过了!”
一只大手突然把我扥起来,开始收拾被扔落在地的衣服,麻利裹了个包袱,抓着我就往茶铺的方向走。
到了茶铺坐下后,我才揉开哭肿的眼睛,看着葛妈,更感觉到委屈,眼泪又连珠串似的往下掉。
葛妈眼里闪过一丝心疼,随即又换上一贯的坚定的眼神:
“不许哭了,要想活下去、活的好好儿的,就听我说!”
我用了半分钟:擦干眼泪,擤好鼻涕,喝了口热茶,然后抬起头看着她。
“渌儿啊,你这前十五年过的太安逸了,不能再这样儿下去了,你知道外面有什么人呐,也是时候长大了!你爹妈现在不知道去哪了,你要学会自己生存,找点事做。”
葛妈表情很平静,语气也很平淡,短短几句话不知不觉的就安定了我的情绪,也让我又有了反驳的力气。
“葛妈,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下去了,我什么都不会能做什么呢?我想等他们,他们会来接我的!”
“你准备等到什么时候儿呢?他们十天不来,半个月不来呢?或者他们真的出事了呢?”
葛妈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我突然觉得她怎么能这么冷血,就好像在讨论不相干的人一样,鼻子一下又酸了。
“你不想弄清楚他们到底去哪儿了吗?我总觉得,他们还活着。”
听到这番话,我突然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对面那双充满血丝却依旧清澈的眼睛,没有波澜,那么值得信任。
我忽然又仿佛得到了力量,我相信葛妈,从小到大她一直是我的依靠。
“我也觉得他们不会有事。”
我说给她听,也说给自己听。
“渌儿,不管你要找他们还是等他们,先要确保你自己要活着啊!”
她突然提高了音量,大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觉得心头一热,不顾茶馆里的人的眼光,从板凳上跳了起来:
“葛妈,你教我该怎么做!”
只见葛妈笑的眯着眼睛,从来没见她笑的这么美过。从这一刻,我打从心里认她做亲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