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平的话让她莞尔一笑,"来,敬永恒的友谊。"她拿起咖啡杯——
接着而来的周末,她答应与子平共度,但又一早约了沈勋,打算把决定告诉他,她要他们从此不再有任何交集,她不想再为了那双忧郁深沉的眼睛伤神。
只不过是自做多情嘛,她自嘲。古人不早就说过"自古多情空余恨"?她不要沉重的恨,她只要轻轻松松的继续做她的单身女郎,单纯快乐。
她本性中的开朗淡泊再度发挥了作用,起码这-回她明白了什么是单恋什么是失恋,同时得到两种经验,她也挺划算的。
或许是女性的虚荣吧,这日一早醒来她就刻意装扮,既然选择今天与他道别,她希望起码在道别的那一刻,可以在他眼中看到一抹惊艳与依恋。
匆匆来到约定的咖啡店,一进门她就准确无误地找到他灰黑色的身影。刻意绽放绚烂的笑容,她迎向他,"早啊,你真准时。"
他的眼神似乎有一瞬间留恋在她身上,但随即又淡去了所有情绪。"这是我的工作习惯,临时约我有事?"
"我要一杯拿铁。"她对着年轻的工读生微微一笑,然后才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你吃早餐了吗?"她的亲切更衬出他的不近人情。
"早餐与心亚吃了。"他明显不愿多说。
看来他并不喜欢与自己独处,明真的脸色黯淡了一些,强忍着难堪,她很快说出自己的原意,"我观察心亚跟你目前的状况很稳定,所以我想心亚的治疗可以告一段落了。"
听了她的话,他沉默了一下才慢慢说道:"你认为心亚的心理已经恢复健康?我已经可以做个好爸爸?"还是你只是不想再看到我?
她点头,"你做到了你的承诺不是吗?心亚现在不但在班上有自己的朋友,更明显的是她常常面带笑容也喜欢和人说话.这些都显示出你的努力没有白费,我实在看不出心亚有继续治疗的必要。"
喝一口温甜的拿铁,冲淡心上的苦涩,然后她可以再对他展开一抹甜甜的笑。
雾,就要散了。
他仔细思索她的话,的确没有留她的借口,"我知道了,现在刚好是寒假,我打算送心亚去她外祖父母那儿住一阵子。"他拿起精致的咖啡瓷杯,啜了一口曼特宁,好苦。
"那也好,别忘了继续当个好爸爸喔。"她也只能对他说这些话了。
"我会的。"
"沈勋,我祝你和心亚幸福。"明真衷心地说。
今天的她款款动人,深色及膝裙加上驼色套头毛衣,让她显得高雅别致,而颊上淡淡的嫣红和唇上粉粉的唇彩,则令她多了一分女性的妩媚。他瞪着那张说话的小嘴,还记得它尝起来甜蜜醉人的滋味
见沈勋面无表情地怔怔望着她,大概难为着自己对他明显的好感吧,明真垂下眼睑盖住自己的期盼,不该奢望的。
"真真!"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再见了,沈勋。明真在心里对他说道。
再度抬起眼,她又是粲然以对,"我朋友来接我了,再见。"
"你约了朋友?"
"是啊,等一下要去看电影,先走一步了,bye!"她顺手拿起外套,不让自己的眼睛流露令他难堪的心意。
"明真?"
"嗯?"她依旧垂着眼,这一刻她没有期盼,真的。
"谢谢,谢谢你为心亚还有我所做的事。"他诚恳地说。
原来如此。"不客气。"
子平已经站在身后对沈勋有礼地微笑,她故意挽起子平的手,走出他的视线范围。
"他就是沈勋?"
"没错。"
"那个令我嫉妒的笨蛋?"
"没错。"子平的话逗笑了她。
"去华纳威秀看电影好不好?"
"走吧。"
"我觉得我比他帅。"
"是啊,蟋蟀的蟀。"她忍不住笑了。
再见了,沈勋。她再次轻轻地说。
他们一同看了场动作片,节奏紧凑,效果奇佳,标准的好莱坞产品,不管美国或台湾,大家一样需要这种虚拟的声光刺激。然后就近在华纳威秀里面吃了中餐,又继续下午茶聊天,子平似乎卯足了劲逗她开心,她心里感激着。
晚餐时分,子平提议去士林夜市闲逛,好久没到士林了,她高兴地答应,今天她要让自己快快乐乐地回家,然后一夜好梦到天明。
夜市里贩卖的各式小吃令她食指大动,选了好吃的水煎包和米粉羹,他们还合买一大包的卤味边吃边逛,好似回到学生时候的快乐无忧,对,她就是要让自己复习从前简单的快乐,她会没事的。
到了深夜,子平送她回新店,车停在公寓前,他下车送她到大门口。
"嘿,还记不记得郝思嘉说过的话?"子平温柔地看着她。
她偏着头想了一下,"明天又是另外一天?"
"没错,等会儿上楼好好睡觉,不要胡思乱想。"他明白此刻的她的脆弱。
"我知道。好了,你先回去吧。"她微笑着。
"能给我最后的一吻吗?"子平轻轻地问。
她很惊讶,不过仍旧抬起脸闭上眼睛,承接他轻柔的一吻。如果这一吻能让她洗掉沈勋吻她的记忆,那她愿意试试看。她失望了,子平的吻无法点燃她心里的火焰。
结束这一吻,他摸摸她的头,这是他们从前的习惯。"我走了,自己多保重。"
"你也是。"见子平转头离开,她忍不住轻唤,"子平?"
"什么事?"他转过身看她。
"谢谢。"真的,谢谢你。
他只是扬眉对她一笑,挥挥手,然后离去。
她在电梯里发呆,然后机械化地拿钥匙开门,走进这个爸妈为她付头期款的专属天地,关上门,她继续靠在房门上发呆。
终于一个人了,安静阒黑的室内,空虚四处蔓延。
我会没事的。她深吸一口气,再度告诉自己。
门铃响起。难道是子平?她转身开门。
是他,她心里的痛,满脸风雨欲来之色。
还来不及问他深夜为何造访,他就踏进门随手将门关上,然后将她推到墙上,不发一语,低头狠狠地蹂躏她的双唇。
屋内只有一盏壁灯,隐隐照出他们纠缠的身影。
他的吻饱含强烈的情绪,重重的落在她唇上一点柔情也没有,疾风骤雨般弄疼了她,明真回过神来用力推开他的胸膛,他呼吸急促地眯眼看她。
"你半夜跑来我这里发什么神经?"她用生气发泄自己的悲伤,也掩盖自己的慌乱。
他又欺身上前,双臂将她锁在墙与他之间,俯视着她的眼神阴霾,"我不准你让别人吻你。"
想到这段日子他的冷淡疏远,她开口反驳,"我高兴让谁吻是我的事,你以为你吻过我就有资格命令我?更何况你都已经说过我们只是朋友,各不相干"
黑暗中她的眼睛透着盈盈的幽光,红唇因为方才的吻如初绽的花瓣,他不让她把话说完,便再次低头掠夺她的柔软,毫无理性可言,他就是无法忍受她依偎在别人的怀里。
她抵抗的双手被他按压在墙上,他以身体锁住她不让她移动分毫,她输在男女先天的差别上,只好任凭他惩罚似地再度蹂躏她的唇,不过赌气似地咬紧牙根不做回应。
他的气息沉重,毫不留情地啃咬令她又麻又痛,她报复似地张嘴咬他,却不料一张口他的舌便无耻地乘机而人,在她口中攻城掠地,仿佛侵略者在宣示自己的领土权力。
她感觉自己是夜里的豹捕获的猎物,完全挣脱不开他的掠夺任他宰割,连吸一口气的空间都不可得,这个侵略的吻让她除了他什么都无法感觉、无法思考,缺氧的脑袋令她昏沉,渐渐地她身躯发软由墙上滑落。
他却不允许她脱离他的怀抱,承担她大部分的重量,他仿佛宁可将她揉进自己体内,也不愿放开她,他的吻渐渐转为舒缓低柔,拥着她发软的身躯,他们双双倒在客厅温暖柔软的地毯上。
他的身躯阴魂不散地覆盖上她,他的吻立刻再度落在她发丝,额头,眼睫,鼻尖,双颊,最后来到已被他吻肿的诱惑上,他这次好轻好轻地降落,仿佛他万分珍视,闭上眼,她低低逸出一声轻吟。
他的柔情终于唤出了她的回应,她微弱地回吻他,双臂轻轻环上了他的颈背,无言地恳求着他的热情。
她的反应令他心喜,他将压抑多日的热情全数释放在双唇交叠的热情中,直到他浑身火烫几乎无法按捺,才结束了这长长的一吻,动也不动地紧贴在她身上,头低埋在她的发间
明真感到他的动情火热,未曾经历如此激情的她双颊晕红、眼波如醉,"你说过不再吻我的"
她需要他的答案,他白日的冷淡和黑夜的热情如此矛盾,她已经无法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声音才由她的颈窝处低低传来,"我看到他吻你"
事实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意志,夜里独自站在她家楼下等她,他告诉自己他只是想看她一眼而已,结果他等到她对着其他男人巧笑倩兮,她的唇印在另一个男人唇上
然后他就顾不得这些日子他对自己的忠告,他只想立刻抹去其他人的唇印,他要她只属于他一个人
"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想要吻我吗?"她的声音显示她的怒气,在他身下的她此刻用力将他推开。
他紧贴着她,使她的奋力成为徒劳,不过他微抬起身躯凝视她闪着火花的眼睛,他在其中看到自己无力的挣扎,"吻你是情不自禁,疏远你是不想让事情变得复杂。"
"那你现在干嘛又情不自禁,又让事情变得复杂?"她凶他。
他却不回答她的话,反问:"为什么这么晚回家?还让他在门口吻你?"语气含着浓浓的占有欲。
气他的顾左右而言他,她瞪着他冲口而出,"不关你的事!"
"谁说不关我的事?"他热切的眼与她交缠,"你是我女儿的老师,当然要洁身自爱、以身作则才行。"他逼自己说出这样勉强的回答。
"你在暗示我不懂洁身自爱?"即使四周幽暗,她的眼睛仍然冒着火焰。
"我只是担心你"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此时此刻出现在此的理由,已经告诉过自己要放开她,却又控制不住自己在她家楼下等了一晚。
"你省省吧!照你这么说,我要担心的人不是子平,你'沈勋'才大有问题!"她特别强调他的名字对他挑衅。
"子平?"他的眼睛危险地眯起,"你们刚认识就这样亲热?"
"谁说我们刚认识,我们大学时候就在一起了。"她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就是想要刺激他。
"你不是说过没有男朋友?"沈勋仍旧紧紧覆在她身上,唇贴着她问话,姿态像占有猎物的黑豹。
"那时候是那时候,子平告诉我他一直等着我回来。"没错,子平就是这样暗示她的。
"所以你们要重拾旧梦?"他的声音轻柔,隐藏住所有的情绪。
"没错!"
沉默,伴着他们交错的呼吸声。
"对不起,我失态了。"沈勋突然放开她,很快站起身。
骤然少了他的体温,她感觉寒冷,冷到心底。
"等等!"她也很快坐起身,"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来?"她的声音落在四周冰冷的空气中,语气中微弱的希望也立刻失温。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沙哑地说:"我说过了,我情不自禁。"
然后他开门离去,留下她一个人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