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心中凄苦,像女子临盆前的绞痛。经痛也是如此,预兆一向尽职,提前三两日来,一阵一阵下坠,痛到不能再痛,紧接着见了血,剩下的是难耐的隐痛。
少时听经产的女人说,什么什么蛇,剥皮的兔子一样。后来什么都记不清了,唯独这一句一直印在脑中挥之不去。多少年过去之后才明白,是说刚出生的娃娃像剥了皮的兔子,没有毛发,直接看见粉乎乎的肉,年深日久,弄懂了又能怎么样,还是觉得生产与剥人皮无异。像被处理干净的蛇肉,心被摘走,内脏掏空,光溜溜躺在案板上,身子还在颤动。不是绵羊剃光皮毛,是把血肉拽出来,残忍翻面。很少有年长的妇人说起这些,我也只有这一个印象。
江依的手被我用力攥住,记得从前疼的时候就是她用自己的手抱住我来回揉按的,这些手法毫无效用,还是要吃药,想到她这样待我,心里就觉得暖。
我们这样像私奔,还被大雨浇了个透。
相识以来一直是她推着我往前走,头一回由我带她跑出来,她不用跑,甚至不必亲自行路,她有车马厢轿拉着,只有我在跑。
其实我想问,到底怎么办才好,拼命跑拼命跑,撒开了跑,不管多快都逃不脱,到底要跑多快才能追得上。
我想过什么样的日子,想遇见什么样的人,问我,我一概不知,我是问不出答案想不出办法的空心人,和那些木偶一样,站在台上一命悬于线绳。
只凭自身想不出办法,只好向外求索。不能因为我本就可怜所以再可怜一点也没关系,分明不该如此,然而总是如此,我运气不好,日子平平淡淡,有如意的时候也有不如意的时候。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
早知道带把伞了,我把手帕递给她,拍打肩上的水珠,“擦擦,走哪哪一滩水。”
她凑到我耳边,头发上的水滴答滴答落在我肩膀,“我们这样好像私奔。”
我心虚,不去看她。
她才不管,迎着雨笑开一团,“方才还送人定情信物呢。”
我纠正道:“生辰礼。”
她抱住胳膊,“好冷,我还是回家吧。”
又来。我握住一旁出口廊道前的栏杆,背对雨幕端详片刻,“要挟我?”
“是了。”江依压不住笑,侧着身子冲我点头,雨水从屋檐滑落。
“你母亲……”
江依露出一个得逞的笑,伸手去接雨珠,“他胡诌罢了,你还真信。”
我就知道。
她一直看我,眼珠都不转一下,就是等着看笑话,我又不会因为这个跟她生闷气。
“行吧,那咱们回去!”
她手上收紧,一把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