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她这片刻间的工夫,已经把念头转到回家收拾夫君上面去了。他开口,把萧桐信马由缰的思绪给拉了回来,问:“你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么?人家温夫人用你帮忙么?”
萧桐道:“自然是跟兰馨打过招呼的,她同意了,本侯这才动手的。”一边说着,又觉得这小子越来越混账了。什么叫狗拿耗子?竟然拿狗来比她?
温夫人知道?那看来她们两个就是狼狈为奸了。俞谨白觉得这贵妇圈之间的互相倾轧委实可怕呀。他啧啧感叹了两声,又感慨道:“想人家温夫人,出身名门闺秀,出嫁后也是个端庄贵妇。只可惜交友不慎哪!那般端庄和气的人,竟然叫你给勾引调唆的做出这等伤天害……”
察觉到萧桐身上散发出的寒气一圈胜似一圈,俞谨白很识趣的不再指责下去了。毕竟那冯二太太、冯三太太什么的,也是蠢笨了些。对长嫂不敬也罢了,都不想想得罪萧桐的下场么?更何况惹了温夫人不快,难道就能让安国公过继她们的儿子了么?一家人不好好相处,成日里互相掐架,有意思不成?
他又问道:“安国公又不是个庸才。有人敢动他的侄子,他总该查查是谁干得吧?”虽然冯世兴不喜欢侄子,可别人欺负他侄子,不就是打他的脸么?”
“他是查了,那又如何?”
“凭他的能耐,不至于查不到吧?”
萧桐道:“他是查到了,那又如何?还不是连个屁也不敢放。”
俞谨白没话说了。萧桐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样的话,他还能说什么。
萧桐又道:“说来说去,还是为立嗣闹得。冯世兴那个混账早有主意,但就是不让兰馨放出风去,跟兰馨有什么干系?反正呢,肯定是轮不到二房三房那几个不成器的。冯世兴想从族里的晚辈中挑一个好的出来,又怕早早放出风去,反惹得子侄们再勾心斗角起来。这些年,他一直冷眼看着,哪个好哪个不好,他心里头门儿清。兰馨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能说,还要被妯娌拿话作践。说来说去都怪你们男人。偏那些眼皮子浅见识又短的蠢女人,惯会难为女人,把什么事都算到女人头上去。”
冯世兴在萧桐嘴里都成混账了!俞谨白暗暗朝萧桐翻个白眼。这么嚣张的女人委实少见。估计全天下也就这一个了。本来女侯自古也就她一个!
眼看萧桐一串话说下来,又是口干舌燥的模样,俞谨白很识趣的又奉上一杯茶。萧桐接过来,一口气喝完,这才满意了些,又道:“我看你这么活蹦乱跳的,兔子都没你能跑,想来那点小伤对你不算什么。本来还打算叫好好休养一段时日的。”
不是叫他闭门思过的吗?俞谨白摸摸鼻子,没吭声。听这意思,她下面还有别的话。
果然,萧桐正色道:“既你已无大碍了,去帮我办件事吧。齐儿着人给我送来一份大礼,但不是从西川来的,一路上也未打着他的旗号。保不齐有哪个不开眼的小贼会去染指。那东西贵重自不必说,还十分紧要。万一路上丢了,可就不妙了。你去六茫山接应一下。记着,二十八之前,带着东西赶来见我。”
俞谨白才不乐意去。六茫山那么远,那一带又是山匪出没之地。他这一去要好些日子,紧赶慢赶估计也就正好在二十八那天赶回来。这可不是什么轻省活计。
但是看萧桐神色凝重,他到底没敢说个不字。只是问:“我若是二十八之前赶不回来呢?”
萧桐想了想,道:“叫你二十八之前赶回来,是因我那日有事要出远门。要实在不能在那之前赶回来,你二十八那日追上我也成。”
俞谨白问:“干娘去哪里?”
萧桐便道:“带着你那几个不成器的兄弟去安定府,给他们太姑母拜寿。你干爹实在走不开,只能让我去了。以前不去,还可以说是在孝期,这回推不掉了。”
三年孝期,实则也就是二十七个月。
两年零三个月,一眨眼就过去了。
萧桐感慨,自己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以前不乐意见谁,还可以在孝期为由推脱掉,不走动便是。现在是不能了。不过此行叫她安慰的是,她并不讨厌孩子们的太姑姑。
“那东西是要做寿礼的么?若是去安定府,自然是走水路,顺着运河下去甚是方便。我怎么追得上?”
“我此行不走水路,我还偏走陆路。你安心给我办差就是。事情做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好处?俞谨白道:“什么样的好处?叫阿四阿五哪来的回哪去,算不算好处?”
“瞧你那点出息”萧桐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挥手催他走,“快些上路,别赶不回来。”又远远抛给他一幅卷轴,“里头是押送宝贝的几个人的画像,拿着我给你的玉符去联络。”
俞谨白将卷轴收好,忽又笑道:“干娘放心,二十八那日我定要赶回来的。”
眼看着俞谨白推门出去,外头已全黑了。
饶是他已经如此尽心做事了。在外头奔波劳碌一场,才回来,气都还没喘平,就又去替她办差了,萧桐还是心生不满。
这个臭小子,早晚有一天得被她带到人前见面。可他总是这么混不吝,终究也不是个办法。规矩这东西虽然很烦,但有时候还得讲讲的不是?比如在她跟前的时候。
想她的三个儿子,也没有哪个敢像俞谨白这般的。她不开口叫他们坐,他们只敢站着,更别提自己搬把椅子坐她对面了。
还有他成日里跟她说的那些话,真是要多放肆有多放肆。连萧齐都不敢跟她这么说话!
京中那些贵妇,稍稍没出息些的,见了她就双腿打哆嗦,嘴皮子都不利索了。
哪有像俞谨白这样张狂的?真是太不懂礼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