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呢?竟还是从栖凤轩出来的。早先葛家不是为了讨回嫁妆,还跟苏氏闹过么?看她二人的穿戴,葛家是越发败落了。想来葛氏那些嫁妆,已被兄嫂挥霍光了。这可叫小姨怎么办?
她一路想着,便悄悄从头上拔下一枚珠钿丢在了一旁的花圃里。
很快,母女两个到了荣锦堂。大丫鬟洗雪出来,将她们母女二人迎了进去。正室里并无人,洗雪带着她二人来到耳房内。
罗氏正在耳房内的榻上歪着,身旁一个老妈妈正在给她轻轻打扇子,底下坐着个稚气未脱的小丫头给她捶腿。
闵氏母女两个便上前福了几福,罗氏忙着人看座奉茶,又拉了雁回上前细细打量。
见女孩儿眉目如画,风致嫣然,罗氏心中惊叹,这样小门小户的人家,不想竟生出这般绝色的女儿来,便对闵氏道:“你这闺女长得可真俊。我以前只说自己那大孙女生得好看,满京里的千金小姐,她算是模样极出挑的了,不想竟给这小丫头比下去了。”说到这里,又叹了一回秦莞福薄。
其实秦莞和老太太无甚情分。老太太喜静,也不愿搀和进秦家的内宅纷争里,便免了儿孙们的晨昏定省。饶是如此,秦莞年长后,仍时常来瞧老太太。又是洗手作羹汤,又是送绣品,只是她手艺虽好,却无甚出奇之处,老太太不大瞧得上。秦莞虽时常言语奉承,想哄老人家欢心,怎奈老太太始终淡淡的,并不跟她亲近。渐渐的,她自己也觉得好没意思,便不大来了。
底下的秦芳、秦蓉还为此耻笑她,说她厚着脸皮攀高枝儿却硬是攀不上。可她也只是想有个得力的倚靠,好让自己的日子不那么艰难罢了。她原本也打定了主意,要拿出十二分的真心来侍奉孝顺老太太。可惜人家不稀罕她的真心。
老太太她是没攀上,反倒越发惹了苏氏不快。苏氏特特给她安排了两个教养嬷嬷,名为教规矩,实则时不时拿话讽刺她,还给她定了许多严苛规矩。
她百般无奈之下,寻了机会向老太太诉苦,只望着老太太念在她好歹也奉承了那许多日子,多少帮她一把,可是全无用处。老太太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宁可眼看着秦家后宅翻了天,也万事不理。秦莞便越发心凉了。
那时候她便知道了,这秦家没有一个人指望得上,也没有一个人能帮她、救她。葛氏死后,她总觉得,这世上只剩自己一个人了,这样孤独凄清的活着,真是好没意思。亏了素簪时时劝她,开解她,叫她忍一忍,嫁了人就好了,嫁了人就好了。可是最后,嫁到侯门里的也不是她,她反倒为这门亲事丧了命……
素簪最后背叛她,还搭上了性命。她不知内里,却能笃定,必是苏氏从中做了手脚。
内里有万般哀怨齐齐涌上心头,汇聚到面上,却只化作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甜笑:“老太太莫伤心。想必故去的大小姐到天上享福去了,在天之灵还能保佑老太太福寿安康。”
老太太笑得甚是慈祥,指着雁回对屋里人道:“这丫头倒是跟莞姐儿一样嘴甜。”说着,又感慨了一回秦莞命薄死得早。
杨雁回只觉得自己的一脸假笑都快堆不住了,心说,我福大命大着呢。
林妈妈瞧着有些不对劲儿,怎么老太太这会总是提起秦莞?往常也没见她这样。
罗氏又端详了一回眼前的小美人,忽觉不对,便指着她头上的双丫髻道:“怎么一边扣着四个银珠钿,一边扣着三个?这是外头新时兴起来的打扮?还是我又眼花了呢?”
杨雁回便伸手去摸自己的鬓发:“明明一边四个来着。”结果伸手一摸,她就低头不说话了。
闵氏也道了一声“怪哉”,又说:“因怕在您老人家面前失了礼,在二门上时,我才给她整理了一番。那会儿还在头上戴着呢。”
老太太便又问林妈妈道:“是哪个领她们进来的,快叫原路返回去找找,只怕是掉在咱们园子里了”又对杨雁回道,“小丫头莫急,若是找不着了也没什么可惜的,老太太这里有更好的给你。”
闵氏忙道:“这如何使得?”
老太太道:“怎么使不得,上回叫丫头受了惊,这回就当压惊了。”
杨雁回对老太太笑道:“老太太,东西既是我的,别人哪里认得。我记得来时走的路,不如叫我自己去找吧。”
老太太也笑了:“这如何使得?这园子不小,你别走迷了路,再哭起鼻子来。”
闵氏则低声斥道:“雁回,你不许胡闹,赶紧收了你那玩心。”
老太太心下顿时明了,笑道:“莫非丫头是瞧上这园子了么?罢了罢了,洗雪,你就带上这漂亮小闺女出去找找她的珠钿,再带她在园子里四处逛逛。”
杨雁回连忙道谢,笑意更浓,声音也更甜了:“多谢老太太。”
老太太又对闵氏道:“放心,不会把你闺女弄丢的。让孩子玩一会子,咱们聊聊针黹女红。你那手艺可真是好,是从哪里学来的好本事?”
洗雪走过来,牵了杨雁回的手出去。
闵氏便拿出才绣好的一条帕子给罗氏过目,老太太眼睛立刻亮了,将手帕接过来细细瞧了,又让满院子里的人都传着看看:“瞧瞧,把个海棠绣的,仿佛生来就长在这帕子上似的。”
当下,老太太便和闵氏聊起绣活来,时不时还拉几句家常。
再说洗雪那边。她牵了杨雁回的手,才出了荣锦堂,走了没几步,杨雁回便松了手,各个犄角旮旯的转着、看着,自己找起那银珠钿来,还大喇喇指挥着洗雪帮她四处一起找。
洗雪低头找了一会,便抬头笑道:“这可真难找……”咦,那个漂亮小丫头去哪里了?
☆、第38章旧园遇故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