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的少妇笑道:“邢嫂子!”
至于那些是叫着杨鸿杨鹤杨莺的名字的,她可就不管了。
于是就这么一路安全过去了。杨雁回长出一口气,下次可不敢随便出门了。
唱戏的台子就搭在村中间一片空地上。空地最西边是半米多高的戏台,后头是伶人们化妆换衣的地方,东边一大片都是看戏的地方。
他们到的正是时候,梆子戏刚刚开演。五个人就在观戏的人群后面,选好了空位,摆了马扎坐下来看戏。
台上唱的是《小姑贤》,三个旦角均是水钻头面。天色已经黑下来,只有台上灯火通明一派亮堂,衬得那水钻闪闪发亮直晃人眼,台上人的眼睛也都愈发明亮了。
杨雁回还是头一次见识村里人听戏,只见前面黑压压一片全是脑壳,旁边的几棵老树上也爬满了孩子。有离戏台近的人家,还有小孩子趴在自家墙头上看热闹的。似杨雁回她们这般,来的晚没占了前头的位置,又不好上高爬低的,便只能坐在后面仰着脖子看台上。也有的男人,连马扎也懒怠拿,直接站在最后面看戏。不跟前面的老头儿老太太大姑娘小媳妇儿抢位置。
台上锣鼓敲得响,小生花旦唱得也好。这草台班子虽不如名伶的唱功和身段,却胜在有一股子杨雁回也说不上来的精气神儿。伶人们够卖力,够认真,台下人听起来倒也够味儿。
最有趣的是,听戏的人也和那些有钱人府里听堂会完全不一样。以前秦府的人听戏,不管戏台上唱得多热闹,戏台下都鲜有人声。最多是老太太罗氏偶尔说一声好,底下跟着一片附和的。这村子里就不一样了,台上身段做的漂亮时,抑或甩大腔、长腔之时,台下往往无分男女老幼,纷纷喝彩喊好,全场掌声雷动。
这出戏需要的角色不多,统共也不过四个人。可那老旦唱得着实出彩,后面竟压过了花旦和青衣,更别提那戏份最少的小生。
老旦在这出戏里,是个苛待儿媳的恶婆婆。媳妇端茶递水扫地做饭,样样做得妥妥当当,将婆婆伺候得无微不至。可那婆婆却处处挑三拣四,动辄打骂,还要拿着马鞭抽儿媳。小姑一直劝说却无果,婆婆明着答应了小姑不苛待儿媳,背地里还是拿着马鞭抽儿媳。
看戏的人越来越气愤,最后爆发出来。离戏台最近的几个老人家,纷纷指着台上嚷起来:
“老虔婆,这么好的媳妇儿都欺负!”
“又骗你闺女呢,你这恶婆婆!”
杨雁回看到这情形,不禁失笑,扯扯旁边杨鸿的衣袖,轻声道:“哥哥,我看前朝那些遗闻轶事,说有个大官看戏时,因不齿秦桧所为,气得跳上台将人家唱戏的打了一顿。我原本还不信,觉着听戏怎么会听到这么痴,如今可算是信了。”一边说着,便又想着自己在听闻杨岳和周氏那般苛待女儿时,又何尝不是气得想将那两口子痛揍一顿呢?
杨鸿纳罕地瞧着她:“雁回,你近来越发喜欢读书习字了。捧着个话本子、诗集、词集的,能看上半天功夫。”
杨雁回一时语塞,但很快又接口道:“你妹子转了性了,不成么?”言罢,又瞧台上去了。
这出戏早听过,何况杨鸿对听戏也无甚兴趣,于是又低声问旁边的杨莺:“莺儿,堂哥近来可好?”
杨莺虽说年纪小,却听得懂杨鸿话里的意思,倒也不瞒着,许是这两日心情好,说话也利落了:“放心罢,最近爹和哥都老实着呢。家里的钱都被娘紧紧攥着,别人一文钱也摸不到,爹又被娘看得紧,不该干的事,什么也干不了。至于哥哥吗,焦师父那规矩大,他一天也不敢随便耽搁,有时累得惨兮兮回家了,休息片刻,还要练上一会儿子拳,不然怕去了拳房,焦师父一查功课,发现他没练好,就要吃板子。”
杨莺说完,便和杨鹤、杨雁回一起朝杨鸿竖起了大拇指,齐齐道:“还是哥这招高明!”
秋吟也道:“大少爷就是聪明!”
杨鸿面对这恭维哭笑不得。这时,忽地一只手拍在他肩头:“呵,你小子是不是又干了什么坏事?引得你下边这班‘狗腿子’这般夸你?”
杨雁回闻言回头瞧去,就见一个不过十四五岁,却身材精壮的方脸少年,正咧着大嘴,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朝他们几个呵呵笑。
杨鸿面上一喜,笑道:“小焦!好些日子不见了!”
杨鹤却道:“焦和尚,你总算回来了,今儿个也来看戏?”
姓焦的少年不干了:“杨鹤,老子叫焦云尚,什么焦和尚?”
杨鹤也不跟他客气,昂首道:“老子在夸你武功好,像少林寺出来的和尚!”
“你……”
杨鸿起身对焦云尚道:“别理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整日就爱混说。你也来看戏么?”
“是啊”焦云尚立时将杨鹤的话丢在了一边,“本来以为唱的是《对花枪》,谁知道临时改了戏码,来了才知道唱的是《小姑贤》,没趣。老实交代,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