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怒了?”谢玉依旧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竟是半点不曾着恼。
魏瑾瑜轻笑一声,“怕不是恼羞成怒,而是心中恐惧吧?”
倒是那蒋缇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李统领,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停了手。
这怎么看都是李统领自己停了手好吗?不然何以被一女子手这么轻轻捏着,他就再无法下了手去?
然而,李统领的眼中已经满是恐惧,“你、你到底是何人……”
“我?”谢玉微微笑着,“连我是何人都不知道,就想杀我,李统领也太大意了,不是吗?”
时至此刻,李瑞明才真正相信,仁王乃是死于她的手中。
然而,悔之晚矣。
京城的春天来得比江南晚,江南已是初夏时节,京城却还带着些许凉意,只是今日里太阳炽烈,才显得热一些。
“这换上了琉璃窗户,就是不一样。”身着文士衣衫的中年人眯着眼感叹。
坐在他对面的却是奚宁安,他仍是那副平静模样,却到底带着些忧心忡忡的神情。
自从太子死后,他作为太子的心腹谋士,本早就该离开东宫,但那计姑娘说动了太子妃,将他送到了宫外居住,却时时将消息递送给他,直到当今圣上继位,他方才彻底翻了身,如今封了学士一职,虽只是个虚闲文官,对于他而言却也不算太糟。
昔日太子一死,人道树倒猢狲散,他身边那些个“朋友”即刻跑了个没影,唯有面前这位宗江宗兄一直待他如故,是以奚宁安也引他为挚友。
这会儿两人对面而坐,屋子因装的是琉璃窗户,是以室内通透明亮,案几乃是崭新的,上面放着的两杯红茶也是南边儿来的新玩意儿,茶香四溢,又醇厚温和,很得很多文人的喜爱,至于放着的点心果脯亦然,点心乃是松软奶香的新式糕点,入口即化,甜蜜美味,果脯颗颗莹润,色彩缤纷。
这在两年之前的京城,根本不可能看到,如今却处处受到追捧。
奚宁安觉得,这些东西正潜移默化地,侵蚀整个儿京城,试图要将京城变作第二个江南,可他却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想不出半点儿办法。
因任何人都觉得这种改变极好,并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唯有见过江南是什么模样的奚宁安,才知道这后果有多么可怕。
百姓皆不知朝廷帝王,只知那个给他们带来新奇玩意儿,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江南王。
“宗兄,你觉得这世道如何?”
宗江笑了笑,“比起两年前的京城,如今朝廷上下一派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安泰四海升平,有何不好?”
奚宁安苦笑,“如今百姓有多少人还记得圣上——”
“嘘!”宗江伸出手来比了比,摇头道:“这春光正好,宁安兄,这非是我等可质询之事。”
谁不知道如今在帝位上那个小皇帝纯粹就是个傀儡,这历史上并非没有傀儡帝王之事,先皇在时,张致权柄最高之际,先皇也不过傀儡罢了,这朝堂便是张致只手遮天。
偏现在这朝廷极为古怪,圣上成了傀儡,却找不出一个人在把持朝政,圣上做不了主,诡异的是也没有任何大臣或者权贵掌了权算得上霍乱朝纲,这才是真真怪事。
这要骂谁奸臣,说谁有狼子野心都谈不上……
“宗兄可曾想过一个问题?”
“奚兄请说。”
奚宁安眼神清冷,“如此下去,十数年后,圣上可有亲政的可能?”
宗江沉默下来。
他们都是有识之士,想想那个后果,却当真叫人感到无望。
若只有一个奸臣,只需清君侧,自然能还政于圣上,可现如今并非如此,朝中并非没有大奸大恶之徒,然而如今却是谁都别想把持朝政,内阁之中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所谓的内阁给了那些大臣们权利,他们定然会死死抓着,怎可能愿意还政于圣上?
“等若圣上想要亲政,便要与整个朝堂为敌。”奚宁安轻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