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青见陈妈妈主动提起这件事,知道她有话要说,顺势问道:“绣得如何?”
说起这个,陈妈妈倒是当真有一箩筐的话要讲。
“可是了不得!”陈妈妈将点心碟子搁好,忍不住道:“夏妈妈那手艺,也就常姨娘能比一比。或许,姨娘还会被夏妈妈比下去。先前教丫鬟们绣鸟,她自己先绣了几针,那鸟的眼睛就鲜亮得跟活了似的。后来又教丫鬟们绣荷花,我看那荷叶上面的露珠子,就跟真的挂在上面的真水珠一般。”
陈妈妈轻易不夸奖人。因为秦楚青很少拿捏人,除非是真的有大过错的,不然也不会过多询问。
这样一来,陈妈妈更是用心,一板一眼地将院子里的人好生管好了。
她对待手底下的,一般是较为威严。一句夸赞已经是难得。如今这样接连好些句只为了一个人,更是难得。
听陈妈妈这样夸赞,秦楚青更是有些好奇了。就命人将夏婆子叫了来。又吩咐她将今日教导丫鬟的那几个零碎绣品也带来。
夏妈妈进屋的时候,本还有些不好意思。后见秦楚青将绣品接了后真心实意地夸赞起来,反倒放松了些许,面上的紧张神色渐渐和缓,就带出了些笑意。
“王妃谬赞。奴婢当年年轻的时候,或许还有几分真材实料。这么些年过去没好生连连,已经手生了。可当不起这些夸奖。”
秦楚青笑道:“多年不练还能做得这样好,可见当年的功夫更是妙。”
说起这个,夏妈妈眼中的笑意深浓了些。
她也未太过谦虚,直言道:“当年比如今要好上许多。那时候,确实算得上是府里头针线最好的了。”
陈妈妈在旁笑道:“那样的水准,应当是国公府和王府加起来,夏妈妈都是头一个吧?”
听陈妈妈提到了苏国公府,夏妈妈的眼神黯了黯。不过很快,她就将伤感掩了去,说道:“或许是。当年先王妃这般夸赞过。只是到底是不是这样,奴婢未曾细究过。”
秦楚青这便想起了那晚和霍容与商议过的事情。
她有心想将当年的事情弄个清楚明白,心知若不从夏妈妈这边问出来,许是永远不会知道实情如何。只是夏妈妈生性淡泊,并非贪图利禄之人。她若强逼,怕是会适得其反。反倒是凑了合适的时机问出来,或许能够事半功倍。
看着眼前的气氛不错,夏妈妈也的确放松了许多。秦楚青就朝陈妈妈示意了下,让她借了端茶递水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将四周的人都带了下去。又轻轻在外面掩上了门。
在这期间,秦楚青都笑着和夏妈妈说着针线上的事情来引开夏妈妈的注意力。
直到屋子里确实只剩下她们二人了,秦楚青方才将手中绣品放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问夏妈妈道:“依着妈妈的本事,做个粗使的活计着实是委屈了。只是不知为何先前宁愿手艺受到埋没,也不曾显露一二分呢?”
她这般说辞,赫然就是一个新近到来的当家主母的寻常说法。
就好似她并不知晓霍容与先前提到的夏妈妈与太妃、霍玉鸣出事一系列的联系。只是刚刚知晓婆子里的一个居然有这样好的绣工,让她十分震惊罢了。
其实这般的做法倒是极其合适。
虽说她和霍容与无话不谈,但他们是因了两世的牵扯而如此。因了她了解他,懂他,所以他将这些尽数告诉了她。
但这个时候的男子,是不理会后宅之事的。更何况夏妈妈不过是个‘寻常粗使婆子’,哪有当家主母会将心思过多搁在这样的仆妇身上的?
故而夏妈妈听了秦楚青的话后,虽然刚开始很明显地身子僵了僵。但没多久,就慢慢放松下来,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奴婢伺候得不好,自然只能做些粗使的活计了。”
秦楚青说道:“针线上的事情,到底轻松自在些。妈妈若是稍微显露一二,恐怕也不会是如今的状况了。”
眼见夏妈妈脸色微变,秦楚青勾唇一笑,突地又转了语风,“幸好发现得及时。夏日的裙衫最是夺目漂亮。现在让你开始做这些,也能赶得上夏日的衣裳。不然若是秋日、冬日才发现你的这好手艺,怕是都要悔青了肠。”
她这话说得调侃之意十足,倒没多少针对的意味在。
夏妈妈这便放心下来,暗道先前或许只是自己多心了。看这样子,很显然这位年轻的王妃并不知晓府里头的太多事情。不过是因了爱美的天性,方才有了那番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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