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岚起啊楼岚起,我们是一样的,生不生,死不死,人也不是,神也不是,只有我们是一样的,只你和我。”钟毓秀小口小口地倒吸着气,显然已是强弩之末,但他还是在笑,“我太寂寞了,活着的日子那么难熬,你也不能比我好过,我们是一样的。”
“楼岚起,你要痛着,只有痛着,你才能明白,我们是一样的。”
我很痛,但我和钟毓秀终究不一样,再痛也不一样。我见过走出寂寞的世界,得过压抑疼痛的拥抱,我和钟毓秀始终不一样。
钟毓秀已经没了气息,我不知怎么地,无论如何也想反驳给他听,告诉他,我曾经几乎重蹈他的覆辙,但我最终回归自己的道路。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我说给他听,却像自言自语,“明月别枝,乌鹊惊飞,你都不曾见;大音希声,清风鸣蝉,你都不曾听。”
“我们怎么会一样呢?”
第97章叶鸣蝉·不看·一
观颐
如果说世界上存在最悲伤的一句话,叶鸣蝉想,那句话一定就是:“你不要看。”
叶家人丁不旺,几代单传,血脉几近断绝,只叶柳氏一位夫人在诞下长子叶鸣蝉后又喜得佳讯。这本是好事,但生产实在是女人的鬼门关,能过一遭是上天保佑,再走一回,却未必幸运。
鲜血淋漓的叶柳氏被抬出产房时,是叶父陪在叶鸣蝉身边。父亲宽厚的大掌附上年幼的叶鸣蝉的双眼,对他说:“你不要看。”
男子汉大丈夫,软弱逃避的次数不能太多。那之后很久,叶鸣蝉都睁大双眼,泼墨点漆的黑眸沉沉静静,龌龊人间的种种龃龉,都看在眼中。
天冷下来的时候,荣州就开始飘雪。一开始是细细的雪点,落上一天,在地上也只薄薄一层,人在上面走过,就留下杂乱的足迹,黑黑白白混在一起,像霉烂的棉絮,很不好看。
天渐渐冷下去,雪渐渐大起来,大朵大朵的雪花就开始有了形状,被风卷着荡起来,洋洋洒洒满天都是。积雪压弯树梢的时候,地面也盖了一床雪被,厚厚的,人踩上去,也只陷进去几个小雪坑;走的人多了,雪被上就凹进了大大小小的陷坑,若是站得足够高,譬如站到荣州最高的登瑶台上时,往下看,雪被很宽很大,上面足迹却变得很小,使人不由得想起那一句“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来。人生来去,漫无目的,不正如无趣飞鸿乱踏雪泥吗?
叶鸣蝉十五岁那一年,荣州的雪被上最大的那个印迹,是一个人。
人救回来的时候气息奄奄,亏得叶家财力雄厚,叶父也宅心仁厚,人参鹿茸灵芝草,样样稀世珍品都用了一圈了,才堪堪拦住了生死簿上勾命的一笔。
自称林宇的男子性格极温和,在许多领域广有涉猎,谈诗说剑,辩佛论道,他都能在淡淡微笑中提出不凡见解。
未悟靠师,即悟靠己。诚然叶鸣蝉是天才,但起点高的人,道路总是与常人不同,普通的先生根本不能帮打通叶鸣蝉自悟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