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带了凌羽到永安殿,林金律嘱咐道:“一会陛下说什么,你便听着,知道么?别跟他回嘴。”
凌羽道:“究竟那小金人是什么啊?”
“大魏有制,凡立后必得由后妃手铸金人,若是铸成方可为后。”林金律道,“那便是皇后殿下铸的金人,被你给摔坏了!”
凌羽这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儿,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想到会挨骂,站住了脚,道,“林爷爷,我还是不去见陛下了吧。我……我还是跑吧。”
这时候已经走到殿前,文帝已经听到了,喝道:“跑什么跑?往哪里跑?进来!”
凌羽只得进去,挪到文帝前面,道:“陛下,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先告诉朕,你大半夜的,跑中宫做什么?”文帝道,“我都跟你说过了,宫里别的地方都可以玩,后妃宫里不要去,你就把朕的话当耳旁风么?”
凌羽扁了嘴道:“我走错路了嘛。”
“胡说八道!”文帝怒道,“你在宫里呆了这么久,还会走错路?你怎么能跑皇后宫里去?这传出去,有多难听你知道么?”
“我都说了我是走错路了啊,个个宫的屋顶都差不多,我怎么认得!”凌羽道,“陛下,我都承认了是我摔坏的,你还要怎么着啊?要打还是要杀啊?”
文帝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林金律见势不好,忙道:“阿羽,别乱说话。还不快给陛下赔罪!”
“我偏不!”凌羽跺着脚道,“我都说了我不是有心的,我就是不小心碰到了!是啦,是摔坏了,那陛下你也把我拿去摔吧!你爱怎么着怎么着,要打还是要杀,陛下下旨吧,是我的错,我认就是!”
“行了,别说了,倒成了朕的错了!”文帝一手按着额头,道,“已经够事多了,别折腾了。林常侍,赶紧让人把那金人重新铸过。凌羽,你也听话,以后再别乱跑了,成不成?你不懂宫里的规矩,那没什么,朕也没要你学。可你总该懂男女有别,跑后宫不像话的,你说,对不对?”
听文帝这么说,凌羽也无话了,点了点头。文帝笑道:“好了,过来,帮朕磨墨吧,今儿朕还有一堆东西要看。你来磨墨,就当是罚你了。”
凌羽坐到他身边去,文帝道:“林常侍,别的你就自去办罢,不用回朕了。”
林金律应了一声,正要下去,凌羽忽道:“陛下,你还要林爷爷去办什么?”
文帝道:“没什么,你磨你的墨。”
凌羽看他,又看看林金律,道:“陛下,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你们不说,我就跟着去看。”
林金律叹了口气,文帝道:“阿羽,朕说了,你不用问那么多。”
凌羽站起了身,道:“陛下,你告诉我!”
“……好吧,你非要知道,何苦来。”文帝道,“今夜值宿中天殿的人,都得死,林常侍就是去办这事的。”
凌羽大惊,颤声道:“为什么?!为什么都得死?”
“为什么?”文帝道,“刚才不都已经告诉你了,你弄坏了立后的金人,那是死罪。我既不愿杀你,那就只能把这事掩下去,今晚在的人,自然只能死。”
凌羽脸色发白,叫道:“明明是我的错,为什么要杀别的人?你要杀,就杀我吧!”
“我都不愿意告诉你,又怎会杀你。”文帝道,“你别跟我闹了行不行?你还要我怎么样?我早就告诉了你,不该去的地方就别去。你想做什么,或者你想要什么,告诉朕,朕叫人找出来,双手给你捧着过来,你偷偷摸摸在宫里找什么找!”
凌羽道:“陛下何意?”
“我的意思你心里清楚。”文帝道,“要不是为了找什么东西,你会乖乖留在宫里?我不点穿,你也别把我当傻子!”
凌羽盯着他,道:“原来陛下心里是这么想的。”
“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怎么哄得平原王带你进宫的,他是不情愿你来的。”文帝道,“朕与你一见如故,别的也不想多问。你闯祸我也不在意,小事自然也罢了,但今日之事不小,我只要你以后别乱跑了,你要什么只管说,有什么好偷偷摸摸的!”
凌羽仍然盯着他,道:“原来陛下是这么看我的?”
“你别闹了,成不成?”文帝道,“我说了不介意的,你爱什么都给你。摔坏金人都没跟你计较,这些事我还跟你计较不成?”
这时听到脚步声响,却是清都长公主到了。文帝一怔,忙起身道:“姊姊怎么来了?”
清都长公主笑道:“宫里闹腾成这样,我能不来吗?”见着凌羽,道,“嗳哟,怎么了,怎么一脸生气的样子?”拉了凌羽在身边坐下,道,“告诉我,怎么了?”
凌羽扁了扁嘴,道:“陛下要治我的罪。”
文帝道:“谁要治你罪了!姊姊,他把皇后的金人摔坏了,朕还一个字都没说,他就在这里闹开了。”
“那还不赶紧去铸好,吵什么呢。”清都长公主道。凌羽道:“可是,陛下他要把晚上守在中天殿的人都杀啦。”
清都长公主朝凌羽看了一眼,微笑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难不成你要陛下把你给杀了?”见凌羽一脸要哭的样子,道,“好了好了,陛下,我做主,这事就算了。霂儿那边我说去,别闹了。”
凌羽喜道:“真的?公主不骗我?”
“不骗你。”清都长公主笑道,“你去吧,我跟陛下有话要说。我保证不骗你就是了。”
见凌羽走了,文帝道:“姊姊当真的?”
“霂儿还怀着孩子呢,别让见这么多血了。”清都长公主道,“反正现在也不在意了,手铸金人这制,我看以后也不必遵了,白添些事儿!”
“这都是小事。”文帝却低声道,“我忧心的却是,这一回,又该怎么着的好?子贵母死,子贵母死,我就盼着霂儿她生个女儿,也少些麻烦。朕一登基,就得亲自下旨赐死恭皇后,这究竟是甚么规矩!只恨那时候我年纪小,样样事都做不得主,被逼得没法子。”
清都长公主一笑,神色却十分恍惚。只听她低低地道:“就算换到今日,你也做不了主。自开国烈祖起便定下的规矩,谁还敢不遵的了?皇位啊,总归重过一个女子,哪怕是要杀生母也没法子。”
“可是,以前都是凡立储便赐死太子生母,并没过一例皇子登基后再赐死生母的例。”文帝道,“姊姊想呢?”
清都长公主听了此话,却也一怔,道:“你不这么说,我还真没这么想过。”
“罢啦,人都死了多少年了,说又有什么用。就是姊姊说的,纵然是现在,怕也未必由得我。”文帝强笑道。清都长公主侧头望着殿外打着转儿盘旋的落叶,幽幽地说了一句:“今年这秋啊,好像来得特别早。”
文帝也朝着殿外看了看,木槿的绿叶略有些黄了,风里也有几丝凉意了。
本章知识点
为什么这个林金律林常侍明明是个宦官,在那么重要的场合还跟像裴霖(男主裴明淮他爹,当时是尚书)这样的重臣坐一起呢?平时太监不都应该站旁边侍候皇上么?——北魏内朝机构简述
北魏与众不同,宦官是可以正正当当参政的,也能带兵打仗或者当封疆大吏,封到公这样爵位的一抓一把。按林金律的历史原型林金闾,是位至尚书令的,封平凉公,跟当时的裴霖属于一样的官位,而且同时期这类型对朝廷局势有相当大的干预度的宦官为数不少。所以在《御寇诀》里面文帝特别有提一句,就是林金律这样的是根本不必在宫里跟着皇帝侍候的,跟一般的重臣没区别。当然愿意多跟皇帝接近点儿在宫里侍候也没什么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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