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是到这里来,你跟我来吧。”说完,那人就站了起来,往里走去,金总就跟在了他的后面。他把金总送到了一个没有挂着任何牌子的房间门前,推开了门让他进去了。守卫人员和那里面的两个着便装的人做了一下交待后,他就出去了。
接待金总的是两个刑察,一个姓赵,叫赵强;一个姓孙,叫孙林。
两个刑警分别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前,他们让金总坐在一个靠墙边的长条椅子上。金总也搞不清楚这两位警察是不是特意在等他,他也不便多问。
5
叫赵强的警察问着,孙林做着笔录。
“你认识小云吧?”
“当然认识。”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是夫妻。”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的?”
“快到一年了。”
“你知道她今天出事了吗?”
“知道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
“下午。”
“怎么知道的?”
“是我们单位办公室通知我的。”
“那时你在哪里?”
“在清乐县的县城里吃饭。”
“你去那里干什么?什么时候去的?”
“我是今天早晨去的,去给对口帮的单位送东西。”
“你从家走的时候,你的夫人有什么不正常吗?”
“没有,一切都挺好的?”说到这,金总完全没有了他平时作为老总的尊严,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犯人。于是,他就在脑子里寻找时机为自己找回点儿尊严。
“她说没说过今天要去哪里?去干什么?”
“没有说过。”
“你们平时的感情怎么样?”
“当然挺好,你想我们才结婚还不到一年的时间,那还能坏吗?我们昨天晚上还一起出去吃了饭。警察同志,你们告诉我,她是怎么发生的车祸?为什么还把我叫到了刑警队来?”金总终于抓到了机会,说着像是有点儿激动。
“至于怎么发生的车祸和我们为什么把你叫到刑警队来,原因很简单。那是因为你爱人发生的这起车祸,不像是一般的车祸。我们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准确地证明这究竟是一场什么性质的案件。我们正在调查,你作为她的爱人,我们找你了解些情况,怎么?还有什么不正常的吗?”
“很正常,是很正常。可我就不明白了,谁会去害她呢?她平时的人缘很好的呀?”
“你知不知道,她平时都和谁接触?”
“不怎么知道,我白天上班了,她有时候不怎么在家,她也不怎么和我说,女人的事,我也不好多问。”
这时候,赵强拿出了一个用电脑打印机打出来的名单摆到了金总的面前“你看这上面的名字有你认识的吗?”
“就这个电话是我的,其余的再没有,一个没有。”
赵强摆在金总面前的这个名单是他们从小云的电话通讯记录中,从有关部门调出来的电话号码,又根据电话号码查到的电话主人的名单。
“那在你的生意上有什么仇人吗?”
金总犹豫了一会儿说到“好像也没有哇?”
“那好吧,我们根据现场勘查的情况和对尸体的检验的情况分析,我们怀疑这很可能是一起故意杀人案,我们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调查,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我们可能随时都会找你,也希望你有什么情况,随时和我们联系,协助我们早日破案。
警察说完,金总就站了起来往外走了,刚走了几步就回过头去问了一句“我可以去看一下我爱人吗?”
赵强看了一下表,说了声“可以,这么晚了,最好还是明天去吧。”
金总走了出去。
当金总走出刑警队的那一刻,他如释重负,深深地喘了口粗气。他从来就没有像今天这样,坐在警察局里像是坐在被告席上一样备受煎熬。当然,还远不止这些,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更多地担心的是什么。喘过粗气之后,金总还是觉得有些沉重。
去哪呢?
他最想去的当然是伊万财那里了,他一想到这,很快就又被自己否定了。除此之外,再就是回家,他觉得一下子没有了小云,而且她的死是和自己有关,他多多少少有点儿胆怯了。还能去哪里呢?那就是去单位了,单位的人都知道小云出事了,不大可能在自己没有回去之前就离开单位。对,先去单位。
金总回到单位的时候,确实是像他预料的那样,好多人都没有走,他们都在单位等着金总回来。他刚到了办公室,几乎没走的人都知道了,何主任、周处长、伊茗助理等人都来到了金总的办公室。安然也没有走,也过来了,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不少人也都来了。在场的人很多,却没有一点儿声音。
最先,说话的还是何主任“金总,刑警队找你去干什么?这不是车祸吗?还有什么别的说法吗?”
金总表现得很沉重“大家都坐下吧,你们怎么都不走,都这么晚了。”
大家都找了位置坐了下来。
“金总,到底怎么回事?”
金总还是没有说话,却呜咽了起来“我们才结婚这么点儿时间,就遇到了这样的事,真是不幸啊,我早晨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会遇到这种事呢?”说到这时,金总显得更是伤心了,慢慢地由呜咽演变成了哭泣。
6
安然说话了“金总,别太伤心了,稍微节制点儿吧,哭是没有用了,太伤心了会伤着身体。”
金总真的慢慢地收敛了一些,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无精打采地不知道是在看着什么地方。
“金总,这件事怎么还会和别的事有关吗?”还是何主任问到。
“不知道,刑警队找我去,说是他们怀疑这不是一般的交通事故。说是小云的死可能另有原因,具体的情况他们也没说。我就是在想会是谁害了小云呢?”说着又哭了起来,这次哭得像是比刚才伤心多了。
何主任从茶几上抽出了几张纸巾递了过去。
金总的电话响了,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没有去接这个电话。
“走吧,我们还是先走吧,也让金总回去休息一下吧,他足足开了一天的车,又遇到了这样的事,太累了,明天可能还有好多事等着他呢。”安然站了起来,做出了要走的架势。
“是,你们走吧,也不早了,该回去了,你们在这也没有用,早早走吧。”金总也站了起来。
安然回到了办公室,收拾了一下当天的报纸就走了。
金总的电话又一次地响了起来,他又一次看了看来电显示,还是刚才的电话号码,还是没有接。他知道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但此刻他觉得不怎么方便,所以,就没有接,可他又急于想通过这个电话能知道一些有关的情况。此刻,安然走了,何主任和周处长他们还留在了金总的办公室里。就在这时,金总站了起来说了声去趟卫生间,他的目的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在卫生间里通个电话。到了卫生间以后,他看了半天,又一次地想到了怕是不怎么安全,他还是没有打那个电话,几分钟后就又折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走吧,咱们都走吧。我不走,你们也不好意思走,我看我们一起走吧。”说完他拿起了他平时提的那个公文包走了出来,其他的人也都跟着走了。
下楼之后,周处长,还有白天一同到农村去的几个年轻人都走了。何主任没有走,他说了声“金总,你的心情不好,就别自己开车了,我开车送你吧。”
金总没有表示反对,他就径直坐到了后排的坐位上。金总没有心思回家,他心里知道,他又不能不回家,只要有单位的人在自己的身边,哪怕是何主任在场,自己也不能不回家。否则,他们就会猜测对于小云的死,自己有兴灾乐祸之嫌。车到了楼下,何主任要跟着金总上楼去,他自然是想要再陪陪金总,金总就是不让。
“你上楼也睡不着,一个人呆着肯定难受,我也没事,上去陪你一会儿。”金总听到了何主任这样说,好像觉得自己也再没有了拒绝的理由。何主任把车停好了之后就跟着金总上了楼。
进门以后,金总下意识之中又一次意识到,这屋里少了一个人,这个人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他让何主任坐到了厅里的沙发上,自己把衣服脱了下来。他从自己的卧室走出来,又走进了这些天来一直是小云一个人住的他们原来共同住的卧室里时。墙上挂着的那幅小云自己的大幅照片,让金总感到了有些害怕,金总此时看着这照片,像是照片上小云的那双眼睛就在死死地盯着他,他零丁一楞,连忙退了出来。
“金总坐下歇一会儿吧,今天够累的了。”
金总坐到了何主任坐的单人沙发的对面的位置上,他刚坐下之后,又像是想起来了应该给何主任倒点儿什么。平时都是何主为自己服务,那是因为自己是领导。今天是在自己家里,自己应该主动一点儿。他又站了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瓶法国白兰地,就要打开,何主任以为是金总想要喝,就站了起来,接过了那酒瓶和瓶启,又走进了橱房,他把那瓶酒打开后又重新坐回到了沙发上。
他俩一人一杯白兰地慢慢地饮着,金总没有了在办公室时的那般忧伤,手里拿着酒杯不时地像是若有所思。
何主任以为金总还是心情太沉重的缘故,就有意识地找话说“金总,晚上还没吃饭呢,想不想吃?”
“不想,哪有心情吃饭呢?”
“金总,刚才在单位我问你,你也没有细说。我就是不明白,小云明明是遇上了车祸,刑警队找你去干什么?这事和刑警队有什么关系?”
7
金总觉得自己能说的关于刑警队为什么找他的话,就只能说那么多了,没有什么能告诉别人的了。于是,他就说到“谁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他们的那神态还像是挺肯定,说不是一般的交通事故。我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证据?”
金总说到这里,就走到了电视机跟前,把电视机打开了,电视节目中正在播放本地新闻。金总打开电视只是想调节一下大厅里的气氛,不曾想,节目中关于市里的有关党政领导的活动的新闻刚一播完,画面中就出现了另一条新闻。
“今天上午,在我市的阳光大道的立交桥上,发生了一起恶*通事故,一辆红色桑塔那轿车,从立交桥距地面七八米高的地方掉了下来,正好砸在了一辆正在桥下行驶的出租车上,那辆出租车上的司机和肇事车辆的司机当场死亡。
据警方调查,这起事故很可能和一辆灰色本田轿车有关,本田车当场逃逸,警方希望有目击者和知情者与警方联系。”
电视的屏幕上还打出了联系电话。
何主任看到这里之后,仍旧以为这是警方的一种猜测,本田轿车的逃跑很可能只是司机肇事后的逃逸行为,最多也还应该是交通事故而已。而金总看到这里时,已经觉得他的设计似乎不够完美了,他的心情越发觉得有点儿紧张了。电视新闻播完了,接着又播出了一档轻松愉快的综艺节目,可金总的心情一点儿也没有感到轻松。他的额头上一点儿点儿渗出了汗珠,那汗珠还逐渐逐渐地顺着耳根和鼻子的两翼流了下来,此时,只有金总自己才知道这些汗是凉的,是一种透心的凉。
“金总,你怎么了?不舒服,是吗?”何主任发现了金总的变化,只不过他不知道这变化是和刚才看到的电视新闻有关。何主任以为金总真的病了,而且金总这么短的时间就大汗淋漓,依他的经验一定就是心脏之类的毛病。何主任赶紧地站了起来,走到了金总的跟前,一边说,一边用手放到了金总的额头上去感觉金总的体温。
金总听到了何主任的问话后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何主任就更加紧张了,他以为金总突然间连说话都困难了,他几乎是疾呼到:“金总,你挺着,你挺着,我带你去医院,我这就叫救护车。”
何主任一边说,一边要起身去挂电话,像是要挂120。
金总半靠在沙发上的身子直了直,然后,用手一挥,又说了句“不用,不用,我就是太累了,精神又被刺激了这么一下,身体受不了,一会儿就能好,不要紧的。”
何主任一听,金总说话了,还一口气说了这么些,就马上放下了已经拿在手里的电话机,心也放下了许多。
何主任走进了卫生间,找来了一条毛巾,帮助把金总脸上的汗擦干了,就把毛巾放在了金总跟前的茶几上,坐回了原位。
此时,金总的脸上已没有冰冷的汗珠,可眼角上却一点儿点儿湿润了,这回流下来的不是汗水,而是眼泪了。金总突然间觉得有点儿凄凉,还似乎有一点孤独的感觉,那倒不是因为没有了小云而感到的一种孤独,而是因为此刻的这种心情和境遇,是不能在哪一个亲人或者朋友面前去诉说的那种凄凉与孤独。此时,他想到了商海、酒桌上云云总总的朋友们,也不过都是一些即得利益者而已,而只有眼前的这位何主任才是值得依赖的真正的朋友,可这件事,他也无法在他的面前启齿。
“何主任,你走吧,我太累了,身体没事,你就放心吧,你不走,我们也不能就这样坐一宿呀。你把车开走吧,明天再来接我。”
“那我就走了,明天再来,你别想的那么多,事情已经是样了,想得太多也没有用,只能伤害身体。”何主任说完就起身走了,金总没有站起来送他,只是和他摆了摆手,算是送他了。
何主任走后,金总的身体立刻就好了许多,他没有再在沙发上坐下去。他起身想给伊万财打电话,刚拿起了电话就又放下了。他似乎想到了这个电话不应该打,即然警方对这起车祸已产生了怀疑,自己也自然就是怀疑的对像之一,所以,必须小心为好。再说了,不用问什么了,刚才播的电视新闻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警方还确实是没有得到最有说服力的证据才会在社会上征集线索的。
8
他走进了这几天他被小云驱逐出去以后,他单独住的那个平时小云用作睡午觉的房间,他想找到了那份他刚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进去以后,他开始翻着,他每翻到一样属于小云的东西时,就心里一动,他还是尽量地让自己保持心理上的镇定。他把房间的电灯和其它所有房间的电灯都打开了,以给自己壮胆。最后,他在靠近窗子的墙柜里找到了那份离婚协议书。金总又接着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重新又回到了沙发上,坐在那里。他把两份协议书慢慢地撕成了碎片,拿到了卫生间里,一点儿点儿分成了若干次,放进了马桶里用水把它冲走了。冲完之后,他又重新回到沙发上,他的心里觉得安稳了许多,他自己心里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之间要离婚的事。那天晚上,金总和小云出门去饭店吃饭,也是为了让别人看到他和小云在一起,以便能给人一种他们俩之间的感情甚好的印像。此刻,金总细细地想来,对自己这些精心设计的计划的周密程度,还基本上是满意的。
不知道折腾了多长时间,他似乎觉得没有什么破绽了,才回到了床上,没有*服就随便地躺在床上迷糊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