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说:“不行。从前我唱歌的时候……父亲都会从旁为我击节。”
姜扬低笑,抓过酒爵就在床榻边上敲上了。
高长卿一听,哭得更是肝肠寸断,搂着他的脖子埋进他的怀里:“父亲!父亲……”
“儿啊,咱不哭!”姜扬失笑,用力搂着他重新躺倒,“乖,长卿喝醉了,先睡一觉,好不好?”
高长卿眯着眼睛攥住他的手指:“阿爹陪我么?”
姜扬乐死了,握住他的手在灯光下翻来覆去地看,然后在意识过来之前,就已经低头亲吻了他的手心,“不是阿爹,是扬哥。”他发觉长卿手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忍不住把脸埋在他滚烫的手心,眯着眼睛仰视着他。
高长卿思考了一阵,老实却又不太确定地嗯了一声:“扬哥。扬哥陪我么?”
姜扬的眼神变深了。明明帐中没有点着炭盆,他却觉得今夜热得让人难耐。他暴躁地拉开自己的襟口,伸出双臂按在他的肩头:“长卿喜欢……我陪着你么?”
高长卿笑。他闭上眼睛,在姜扬身下蜷起了身体,故意挡住了脸,只狡猾地偷偷眯缝着眼睛看他。姜扬笑着在他脸上刮了一下,“真狡猾啊,坏孩子。你还没有唱歌给我听呢,怎么办?”
高长卿对他傻笑。姜扬的神色黯淡下来,盯着他凝视了很久,而后低下头,吻住了那像是花瓣一样的唇。高长卿似乎觉得有些疑惑,但因为接吻的滋味实在太让他快慰,很愉快地就接受了长驱直入的唇舌,纳入口中玩耍起来,双手也松松垮垮地搂住了姜扬的脖颈。
“喜欢么?”姜扬退出,一边品味着带着酒香的味道,一边含着他水淋淋的唇瓣低哑地问。高长卿不答话,只在他身下不听话地扭动着,轻轻按着他的脑后啃噬他的嘴唇,索取更多。姜扬忽然觉得卫阖说得对,他是醉了,还醉得不清,否则他的身体怎么会那么重,重到无法控制,无法把他推开……
姜扬闭上眼睛,指尖颤抖着解开衣衫,再度俯下身去与他肌肤相贴。身体的每一寸都紧紧相吸的感觉美妙至极,两人都情不自禁地低呼一声,然后像是天雷勾动了地火,激烈地搂抱着在榻上翻滚,互相爱抚炽热的欲望。两人不知道借着这醉意拥吻了多久,最后在软和的锦绣堆里头颈交缠着睡去,一夜好梦。
待到高长卿醒来的时候,他的身体疲懒,却充斥着不知名的餍足。周身都极暖和,紧贴着的胸膛光滑又富有韧性,舒服得他一辈子都不想动弹了,连今夕何夕都不晓得。美中不足是口干舌燥,嘴唇四周都火辣辣的,他闭着眼睛得意地想,一定是遇上了一位极其饥渴的美人儿。
他又迷糊了一阵,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猛地抬头。姜扬正好与他抵着额头相抵,揉了揉眼睛朝他笑道:“早啊……”
高长卿先是一身冷汗,他们这是做了什么!随后发觉应该是没做什么,那种痛得要死的事情应该没有发生。他强作镇定,“扬哥,这……”
“长卿啊,你说再睡一刻钟怎么样?”姜扬打了个哈欠,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趴得更舒服一些。高长卿枕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摇摆不定:如果肆意拒绝的话会不会显得很奇怪,很不把他当兄弟?唔……果然与人同榻是件舒服得难以拒绝的事……这样想来从前过的日子是何等的寂寞与空虚。
姜扬打了个哈欠,环着他的手在他腰上若有若无地撩了一把,喜滋滋地搂着他补了一觉,后来踏出营帐的时候无比地神清气爽,雄赳赳气昂昂。卫阖则看着清晨从外驾车而来的高妍,烟杆啪嗒落在地上,指指她又指指姜扬,看到跟在姜扬背后钻出营帐的高长卿一拍脑袋,赶紧背过身去当做不是自己干的。
第49章
几个人还没尴尬完,有快马从辕门处疾驰而来,传令兵从背上抽出铜管,单膝跪地交给姜扬。姜扬面色凝重地展开羊皮纸扫了一眼,轻舒了一口气,面带微笑道:“齐国内乱,与我们无关。”遂与高妍一道跳上格车,例行巡视虎臣。
高长卿和卫阖对视一眼,高长卿看完,递给卫阖。“田威拥兵自重,前几日调兵突入,包围临淄三日。消息传到的时候已经破城而入,齐侯生死不明。”
“死了倒也罢了,活着,可是个大麻烦。”
高长卿难得同意他。“不过纵是齐侯还活着,要进到我国境内,也不容易。退一万步讲,万一他真的寻求我国的庇护,倒不失为一个好时机。齐国富甲天下,兵刃精良却民风纤软,与田威一战,卖齐侯一个面子,对我们来说利大于弊。”
卫阖笑:“不是现在。君侯想要西征,大将军还在征楚,如果现下再与齐国开战,我们就是三面出击,难保魏国不会乘机横插一脚,领兵南下。你以为凭我们的国力吃得消?回去再议吧。”
高长卿站在原地思忖半刻,突然自言自语道:“听说齐侯膝下只有一个女儿,生得相当貌美,不知道可不可以乘内乱之时求娶她,与齐侯结为翁婿。这样一来,即使齐侯兵败身死,我也可以借着公主的名义入主齐国,将她立为女主。”他望着卫阖的背影,已经更远处姜扬飞扬矫健的身姿,轻轻一哂。人总是往高处走的。若是此计能成,不要怪他不守臣子的道义。
“小高!”姜扬一声叫唤,惊醒了他的神智。姜扬驱车行到他跟前,“怎么傻傻站在这里!一起来!”
高长卿笑着点了点头,正欲回身驾车,突然听到背后一声箭啸,杀气破空!他心里埋怨御子柴做事连个招呼也不打,转身劈手推开姜扬,只见一道白色的箭光直直朝他射来,他的瞳孔瞬间紧缩,下一刻,箭簇就没进了他的胸口!高长卿被箭劲带退了几步,踉跄着靠在格车的轮辐上,然后才感觉到被射中的地方疼痛像潮水一样炸开,蔓延至四肢百骸!他痛苦地呻吟一声,双膝一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一旁的姜扬全程都瞪着眼睛看他,只不过几呼吸间,对他来说却像是从未有过的漫长。他看到自己伸手,揽住长卿的腰,然后扶着他仰天摔倒在地上。他只看得见血,只感受到他浑身的冷汗,还有他微弱的呼痛声,听不见周遭尖叫起来的妇人,看不见刀剑出鞘的虎卫。一切喧哗都因为那放慢的时间被屏蔽了。姜扬只想听他的心跳。
百步远的地方,御子柴手一抖,惊异地望着自己的弓箭:“鸟!老子还没射呢!哪个贼胚坏的事!”
卫阖听到高妍的尖叫,赶到他们身边按住姜扬的肩膀,连喊他三声,“君侯!箭上有毒!快放开他让御医看一看!”
姜扬喘着粗气,从被魇住的状态挣脱出来,浑身都是冷汗。他这才发现自己紧紧抱着高长卿,将他埋在怀里,一点都不想让他示人。他的眼眶湿润,鼻子发酸,手忙脚乱地将高长卿放平,看着那随着怀中人的呼吸不停颤动着的箭羽,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他劈手握住箭杆,卫阖大喊“不要”,让他懦弱地放开手。但是没等来御医,姜扬又握上箭杆,一边哭一边用力往外拔。箭簇卡在了胸骨里,高长卿跟着他的手势一挺腰,发出痛苦的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