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知道?”
“真知道!”史仲竹回答,“臣从出生就过得顺风顺水,一片夸耀声中长大,坐井观天,哪知天下之大。”史仲竹剖析到,又觉得说得太空泛,恐圣人以为自己有了怨怼,又解释到:“臣游学时,曾遇天资胜我数倍的人,可惜为家世贫困所累,至今未显达;见一常人,头悬梁锥刺股,中人之资勤奋异常,成就不日可知;即便是此次春闱,比臣出色的又何止一二?”
史仲竹的确没有说谎,“出名要趁早”,他不过是沾了年纪小的便宜,同样一件事,一个三十岁的大叔做到了,和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做到了,世人寄予的希望都不一样,不就是为了少年的可塑性?史仲竹从吉牡丹身上还学到了一点,自己视若珍宝的,别人可能弃如敝屣。他才明白自己还没有深刻融入这个世界,把那些往日深藏内心的骄傲浮躁洗去了些,不敢再想当然。
圣人仔细观察史仲竹的表情,见他是真的明白,才放下心来。这几年,年轻一辈里最得他心的,就是史仲竹。要是是个狂妄自大,或不知好人心的家伙,岂不让人可惜。
“你明白就好。这届进士,还是按惯例授官,只是你进出宫廷多年,再和那些进士一起,倒白费了,朕赐你中书舍人的官位,可敢受?”圣人问到。
中书舍人只是个从七品的官职,和一甲初授六品不能比,和二甲其他进士外放七品县令品级相比也低,但中书舍人源于中书省,是国家最高权利机构,大越朝,撤了中书省,该为内阁,但还是沿用了中书舍人的官名,所以这个官职相当于宰相后备役,比“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的翰林院还要受欢迎。如今担任中书舍人的有三人。有地方三品大员入京,当个从七品中书舍人的,有三十多岁,是圣人心腹,只等熬满这次中书舍人的任期,外放执牧一省的。
这样的好职位,圣人自然不是问史仲竹满不满意的。接受了这个职位,就意味着史仲竹和本届的同年割裂了,官场上,寒门对抗世家最有力的武器就是同年,史仲竹本就出生勋贵,与清流寒门格格不入,如今再圣眷优容,怎么看都是招人嫉妒的靶子。
“譬若锥之处囊中,其末立见,臣谢圣人!”史仲竹才不怕呢!你比别人优秀一点,别人会嫉妒,你比别人优秀太多的时候,他人只会仰望。
“好!好!”圣人抚掌大笑:“吾之千里驹,果然有志气!”
史仲竹抬起头来,侧身靠近圣人道:“都说怀才像怀孕,这可是瞒不住的。”
“噗……”圣人笑喷,“好你个史仲竹,正经不过一息,又调皮了!”
史仲竹不好意思的笑笑。
圣人说着,突然意识到:“说来,你还没有加冠,又无字,怎与同僚往来?”
“父母皆远在福建,臣不急的。”史仲竹老爹老娘都在天边,举行冠礼没他们怎么办。
“唉,等史爱卿回来了,再给你正式办,朕先给你取个字,让你好在朝中往来,可好?”
史仲竹立马拜倒,今天圣人是怎么了,说个什么还要加一句可好?可行?只要圣人说的,就没有不好不行的!“请圣人赐字!”
“嗯,朕待你如子侄儿孙,只盼你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如此就叫耀昀,如何?耀,光远而自他有耀者也,喻其博大;昀,日光也,喻其璀璨,愿你就像那初升红日一般,耀眼夺目!”
“耀昀谢圣人赐字!”
今天过了,圣人“吾之千里驹”的评价和“耀昀”的期待,就要传遍天下,为史仲竹的仕途打开一闪金光闪闪的大门。
果然,史仲竹回到保龄候府,连身居内院的大嫂徐氏都知道了,圣人赐字的消息,可见消息都是长翅膀了的。徐氏欢天喜地的张罗着大宴宾客,史仲竹全应了,应酬从明天开始就停不下来,趁着今天天还没黑,史仲竹到史安才家中去安慰他。
等下人把史仲竹引进史安才的书房,才发现赵芝和史云鹏都在,史安才到:“今日抡才大典,你们一个个都往我家里跑什么?”
史仲竹和赵芝、史云鹏打过招呼,史安才又到:“行了,别板着个脸,中进士这样的大好事赶紧给个笑脸,我有什么看不开的,我什么性子,你们还不知道吗?”
史安才的确是个豁达性子,天塌下来当被盖的人,史仲竹才放心露出笑容,问“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赵芝接话到,“刚拜见完伯父伯母过来,椅子还没有坐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