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母子相见

电话过来，询问为何要买。当时他是以调侃地语气说自己买下是为了哄女人开心，然后两人的话匣子便打开了。

    他向周老提及了楚安然，周老一把年纪却还是诙谐幽默，说是如果一直追求未果，可以把楚安然带到他那里去，保证给两人创造在一起的机会。

    虽然只是玩笑话，但是他却听进去了。

    倒不是为了两人感情进展想让楚安然见见周老，而是从她看那张半成品的设计图时的眼神中看出，她热爱建筑、崇拜周钰平。

    如果安排两人见面，她应该会很开心吧。

    出租车内，傅子焓和阿华并肩坐在后座。

    “刘叔叔，下午你有什么事情吗？”

    听傅子焓主动说话，阿华显然有些诧异，摇头说道：“没有，小少爷有事？”

    傅子焓沉吟了一会，歪头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嗯，我约了朋友见面。”

    朋友？

    阿华神色诧异，转念想到这段时间他一直守在固定电话前，难道是女朋友？

    如果真是自己想的那样，真的就要逆天了？！

    想他单身二十多年，还从来没有谈过对象，这样一比较，阿华心里泛着苦意。

    连小少爷都在谈对象了，他是不是也应该物色一个了？

    “需要我送你过去？”

    听着阿华的询问，傅子焓摇摇头，看了眼路边，说道：“刘叔叔，等会在前面一个十字路口停下就好，我自己走过去。”

    “这……”阿华有些为难。

    虽然小少爷相较于其他孩子是聪明的，但是毕竟还是个孩子，留他一个人在人流量大的地方，终究还是不太放心。

    “刘叔叔，你不要担心，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如果你不放心，可以隔段时间给我打电话。”傅子焓将手机掏出来，在阿华眼前摇了摇，眼神中有些祈求的意味。

    “那、好吧。”阿华做出让步，“但是你要时刻让我知道自己的动态知道吗？要回来的时候告诉我，我开车去接你。”

    “好。”傅子焓一口答应，而后对着开车的司机说道：“司机叔叔，麻烦你在前面的路口停一下。”

    车子停在路边，傅子焓推门走出去。

    “小少爷，手机保持畅通！”阿华再次开口，见他镇重点头后，才放心让司机开车离开。

    傅子焓站在路边，用手机导航知道自己具体位置后，拦了辆车报出地址。心里想着，小烁和……妈妈应该等急了吧。

    约莫十分钟，车子停在肯德基旁的路口。

    傅子焓付钱下车，踌躇踱步在肯德基门口，不敢推门进去。

    他站的地方刚好能看到二楼靠窗户的位置，顺着视线过去，就看见楚子烁和楚安然相对而坐。

    女人手里捧着一本书，黑发柔顺散披下来一缕头发别在耳后，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笼罩在她身上，极为动人。

    记得每次和楚子烁通话的时候，他都会夸奖他的妈妈，说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妈妈，傅子焓不知道美丽的概念是什么，但是在看到楚安然时，却是赞同楚子烁的，她一定会是最美、最好的妈妈。

    要不要上去呢？

    傅子焓犹豫再三都能做出决定。

    其实，他并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但是此时此刻，却无法做出决定，是因为太在乎了吧，害怕见面之后，就失去他们了。

    最终，傅子焓掏出手机，拨通了楚安然的电话。

    站在这里，他能看到楚安然接通了电话，能清晰地看到她说话时的模样。

    “小焓，到了吗？”

    楚安然放下手中的书，示意对面的楚子烁保持安静。

    “阿姨……”

    傅子焓声音带着哑意喊着，抑制住想哭的心，开口说道：“我能叫你一声妈妈吗？”

    “嗯？”

    楚安然眸光一怔，似是没有料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傅子焓的视线一瞬不瞬地看向楚安然，在没有听她回话时，说道：“叫一声就好……妈妈……”

    如果你知道还有个儿子的存在，这些年会想他的吧？

    如果你不知道，那以后知道了，也会喜欢他的吧？

    耳边传来孩子哽咽叫喊妈妈的声音，楚安然身体猛然一怔。心里泛着苦意，很难受，眼眶竟然也有些发酸。

    她并没有问过楚子烁关于小焓的家庭，但是听他喊自己妈妈的那刻，却是明白，这个孩子应该是很渴望母爱，或许也和小烁一样，是在单亲家庭长大的。

    就在她准备说话的时候，那端已经把电话挂断。

    楚安然眉头不由得蹙起，将手机放在桌面上，或许今天她是见不到那个孩子了吧？

    “麻麻……”小烁眨巴眼睛喊了声楚安然，突然声音提高喊道：“哥哥在那里，他没有骗小烁，他真的来了。”

    楚安然顺着楚子烁的手指的方向转过去，就见在人来人往中，一个小男孩站在那里，目光看向这边。

    傅子焓看到背对着他的楚子烁用手指向这边，便知道他看到了自己，就在准备转身离开时，视线就这么和楚安然交汇。

    两人都愣在了原地。

    傅子焓心里猛地一怔，被发现了吗？

    意识到这一点，他下意识地转身，拔腿就向一边跑去。

    而此时，坐着的楚安然，在对上那个男孩的视线，见到他的长相时，宛若晴天霹雳，愣在了那里，目光似乎都无法聚焦了。

    那个孩子？

    楚安然将视线移开，落在对面楚子烁的脸上，竟然和小烁长得一样？！

    反应过来，就见他已经冲进人群中。

    “小烁，在这里等着妈妈，别乱跑。”

    丢下这句话，楚安然跑下楼，冲进了人群中。

    “小焓，是你吗？”

    人群中，楚安然向四周看，寻找未果后，双手抓着头发，懊恼地站在原地。

    她怎么会这么傻？！

    小烁从小就聪明，怎么会让陌生人接近他？在仔细想，现在的孩子大多自我自私，哪里能找到会对小烁那么好的孩子了？！

    楚安然逼迫自己冷静，站在肯德基门口，突然想到手机，准备返回去拿的时候，就见楚子烁已经背着包走下来。

    他的嘴巴撅起来，把手机递给楚安然，“麻麻，哥哥是不是走了？”

    楚安然面色有些发白，接过手机蹲下来抚着楚子烁的双肩，“小烁，你告诉妈妈，小焓是不是和你长得很像？”

    楚子烁眼眸眨了眨，里面充着惊讶，没有说话。

    “刚刚那个小男孩就是小焓对吗？你见到他的时候为什么不和妈妈说？！”

    楚安然见孩子不说话，心里有些焦灼。

    事实上长得想象的人有很多，明星都会撞脸。但是刚刚的那个孩子，她在对上他的目光时，心中就有强烈的感觉，她不知道这辈子到底改变了多少，但是他就是自己的孩子。

    “麻麻……哇……”楚子烁突然大声哭出来，委屈地说：“麻麻，你是不是不喜欢哥哥，干嘛那么凶？哥哥就是被你吓跑的。”

    “我……小烁不哭，妈妈没有不喜欢哥哥，妈妈只是……”

    楚安然手忙脚乱地哄着楚子烁，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那样焦灼的原因。

    “是哥哥不让我告诉你的，说告诉你，小烁就不能保护麻麻了……”楚子烁吸着鼻子，哽咽地开口，样子委屈极了，“麻麻，小烁以后是不是都见不到哥哥了。”

    他现在很害怕，因为答应过哥哥不告诉麻麻他的存在，可是现在麻麻不仅知道了，还见到了哥哥，以后，他一定见不到哥哥了。

    楚安然眸光略微闪动，将楚子烁抱在怀里，“是妈妈不好，小烁不要哭了好吗？”

    “唔……嗯，小烁不哭，小烁最乖了。”楚子烁可怜巴巴地趴在楚安然怀里，泪水还挂在脸颊上。

    “小烁乖，妈妈一定帮你把哥哥找到好不好？”楚安然抱着楚子烁站在一边，低声细语地哄着，没一会功夫，孩子便睡着了。

    见楚子烁睡着后，楚安然走到一边的花坛，坐在边沿上。

    她现在很乱，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作为一个妈妈，她竟然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孩子，还有比这还荒唐的事情吗？

    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她丢失了那段时间的回忆。

    听小烁刚刚哭闹说的那番话，却让她知道，小焓其实是知道自己是他的妈妈，那么又为何不出面相认，只是靠着手机默默联系、关心小烁呢？

    现在心中的感觉，是无力、是无措，不知道该从何着手，整个人就像是被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罩住，慢慢裹紧她，让她窒息。

    或许，这一切只有一个人知道。

    想到这里，楚安然起身向着路边走去，准备拦车时，身后传来一道男声。

    “这位小姐你好。”

    “请问，你是？”楚安然转身看向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问道。

    “我见过你，一个星期以前，就在那家肯德基，你带着孩子过来吃饭。”男人对着她解释，继而说道：“我找你没别的意思，就是有些话想对你说，你应该有对双胞胎儿子吧，怀里的孩子是弟弟，归你抚养，但是孩子还小，也希望你能多关心另一个，我几次来这里，都能看到他站在一边看着你和他弟弟，怪可怜的。”

    男人说完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带着自己的孩子离开。

    楚安然听完，站在原地良久，才消化了刚刚男人的长篇大论。

    算是明白，为何那一天小烁总是要去卫生间嘘嘘，怕是去见小焓，而刚刚的那个男人或许就是见到了这一幕，才会告知自己的。

    怡安公寓。

    楚安然将楚子烁小心地放在床上后，便退出房内，将门关上。

    划开手机屏幕，界面就停留在通话界面，一排下来只有一个电话。

    从坐上车后，她便一直在拨打小焓的电话，一直到自动通话结束，都没有人接。

    对于这个结果，楚安然很无力。

    心乱如麻，以至于根本想不到别的办法。

    最后，楚安然拨通了楚云易的电话，约他在社区边的咖啡馆见面。

    约莫半小时，楚云易赶到咖啡馆。

    “电话里很急，发生什么事情了？”

    楚云易坐下，抬手挽起袖口，看着楚安然问道。

    这几天，他除了在忙姚腊月的事情，就是一些工作上的交接事情。这次回来，他便不打算再出国了，也让王泽给物色代理，一经录用，自然会高薪聘请他去管理国外的公司。

    楚安然抬眸看了他一眼，轻声说：“给你点了一杯咖啡，要吃点东西吗？”

    楚云易疑惑地看着她，只觉得她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淡定与刚刚在电话中的焦灼形成鲜明对比。

    “不用了，喝这个就行。”楚云易说着端起杯子轻抿了一口。

    午后时光，咖啡馆中的人逐渐增多，却并不吵闹，大家都各自忙各自的，异常自觉。

    楚安然坐在靠窗户的位置，阳光透过窗户投射在楚安然的侧脸上，此时她微微垂着头，白皙的脸蛋因咖啡馆的温度升起红晕。

    睫毛微微颤动，像盘旋在低空的蝴蝶，忽而抬眸看向楚云易，“小叔叔，我今天看到一个和小烁长得一样的孩子了。”

    楚云易听到她如此说，眸中明显一怔。

    长得一样的孩子？

    此刻，他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能看着她，等待她的后话。

    “我不记得四年前发生了什么，但是你一定知道对吗？”

    楚安然神色自若地看着楚云易，本来她是不打算问楚云易什么的，但是今天在看到那个孩子时，却觉得不论用什么办法，也一定要楚云易将他知道的都告诉自己，哪怕是硬来！

    楚云易眸光略微闪动，他的确是知道一些关于她的事情，但是他所知道的与她问的并没有关系。

    应该告诉他吗？

    楚云易拿不准，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小叔叔，我今天约你过来的目的就是想知道过去的事情，如果你还是不肯说，我可能会采取你我都不愿意的方法来得知。”楚安然放在桌子上的手紧紧握拳，眸光闪着隐忍。

    “安然，现在这样不好吗？”楚云易无奈叹息，“就这样，你平凡的做一名大学生，遇到爱的人谈一场恋爱，然后结婚生子，最后相伴而终。”

    “你觉得这样现实吗？”楚安然猛地拍向桌子，目光充着血丝，“除了小烁之外，我还有个儿子，这么大的事情直至今天我才知道，如果那个孩子没有找到小烁，我是不是要被隐瞒一辈子了？”

    “小叔叔，你不能以你对好的感觉来判定我现在的状态，当我得知还有个孩子的存在时，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那个孩子在电话里哽咽地央求我叫我妈妈的时候，我心里不痛吗？”楚安然情绪几近奔溃，泪水已经冲出眼眶滑落下来。

    她知道楚云易的顾虑，也知道他的好意。

    可是——

    现在她已经知道了那个孩子的存在，怎么能装作不知道，浑浑噩噩的生活下去？！

    楚云易温润的眉眼染了丝丝担忧，最后抽出纸巾递给楚安然，语调平稳开口，“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孤儿院里，那个时候你还很小很小，大抵只比小烁大两三岁，自那日以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你，也曾经问过院长，她只是说你被人收养了，约莫过了十年，才再次遇到你，……”

    听着楚云易的话，楚安然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之后想带你回楚家，却发现你怀孕了，本意是不想让你留下孩子，可就在着手准备的时候，你就凭空消失了，动用所有关系却都是寻找未果。”

    “后来呢？”楚安然眉头略微皱起。

    “后来……突然有一天有人让我去医院，等我到他指定的病房时，就见你躺在病床上，身边还有个孩子。”

    楚安然听完楚云易的话后，陷入沉思。

    这么说来，在自己消失的一年中发生了什么，连楚云易都不清楚？

    楚云易的思绪翻飞，仿佛回到了四年前。

    病房里很安静，母子两都睡着了。

    回想当时的感受，大概是心疼和慌乱吧。才那个年纪，承受不该有的痛楚，负起不该这个年纪该负的责任。

    “为什么我对醒来的事情也一无所知？”

    既然楚云易说了，消失一年的自己回到病房里，那么在她醒来的时候也应该会记得一些事情。

    “地下组织的成员，正当离开组织只有两种情况，第一是自然死亡，第二便是消除记忆，成为痴呆。”楚云易看着她，眉宇间浸着担忧。

    “我便是第二种情况？”

    听完楚云易的话，她才算明白过来。

    或许，在她分娩产子之后，组织里的人就已经抹去了她的记忆，所以她不记得这一世的种种，只是刚巧她重回到了那一年，才有了意识，避免了成为痴呆。

    “该说的我都说了，还有什么想问的？”

    楚云易将手搭在桌子上，抬眸看向她，语气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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